作者:老柳字数:10000
第一章 拉帮套
初春的东北仍然寒气逼人,村里的高音喇叭又开始广播,又是要把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的宣传。
王有富卷缩在破旧的被窝里烦躁的咳嗽几声,吐出一口痰,歎息一声闭上眼睛,苦涩的泪水一滴滴滑落在蜡黄的脸颊。
炕里三岁的儿子又开始哭闹,八岁的女儿懂事的哄着弟弟:「老弟乖,妈妈就回来了,妈妈回来就有吃的了。」
王有富此刻心乱如麻,这日子实在无法维持了,自己两年前给生产队打石头,不幸被砸断了腿,丧失了劳动力,如今又染上该死的肺病,一家人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妻子是肩上,三十出头,看上去有四十了,而且妻子从无怨言的伺候自己,想想这些,王有富就心痛难忍。
家里又没粮了,妻子一大早就出去借了,可如今家家日子不好过,亲戚都借遍了,不知道今天能否借到粮还是未知数,哎!这日子可怎么过呀!一阵激烈的咳嗽,王有富半天才缓过这口气。
房门打开,一股凉风随着进入屋内,王有富又是一阵咳嗽。
李梅回来了,手里拎着个篮子,里面有几个土豆,还有一团冻着的豆腐渣,身后跟着一个白鬍子老人,这老人是王有富的二爷,也是这是山村辈分最大的,村里人都尊重的二爷。
炕里的儿女看见妈妈回来,高兴的叫妈妈,尤其儿子稚嫩的声音:「妈妈,妈妈,肚子饿,妈妈我要吃土豆。」
眼睛盯着篮子里的土豆再也不忍离开。
李梅眼圈红了,无奈的说:「儿啊,妈这就给你做饭。」
李有富喘息着招呼二爷坐下,二爷看着这一家子,歎息一声坐在炕沿,掏出铜烟袋,点上火,吧嗒吧嗒抽了几口,平静的说:「有富啊,你这身子骨不行了,家里揭不开锅了,你媳妇到处借,也不是办法啊,这全村日子都不好过,别人供一饥,不能供百饱啊,得想想办法啊。」
王有富无奈的说:「二爷,我也没法子啊,哎!我是活不起又死不起,可咋办了,二爷,您老帮我想想办法吧。」
二爷沉默一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像自言自语一样平静的说:「打从满洲国时候,咱这地方就经常有闯关东的,拉家带口,有过得好的,也有过不上溜的,没法子,就有了拉帮套这种习俗,拉帮套不同於搞破鞋,不丢人啊!招一个养活全家,没丢下爷们孩子,值得。」
几句话让王有富明白了二爷的意思,王有富痛苦的闭上眼睛。
李梅拿着烧好的土豆进屋,也听到了二爷的话,不由得流下眼泪,两个孩子不懂事,拿过土豆就往嘴里塞,也顾不得烫,更不管上面的灰,狼吞虎嚥的吃相,让王有富和李梅夫妻两个忍不住哭出声来。
二爷不做声的抽着烟袋,观察有富和李梅的态度。
拉帮套这个辞彙,有富和李梅并不陌生,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今天二爷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李梅招一个男人进家,也知道这意味着要让这个男人睡,李梅从心里是不接受的,而眼下的生活状况实在没法子,低下头不敢想,或者说不愿想;有富更是心绪不宁,想到自己妻子让别人睡,而且在自己眼皮底下,无论如何是不能接受的,可自己这种情况又无能为力,这种複杂的心情外人无法理解。
二爷沉默一会,在鞋底敲落烟灰,又接着点上,吧嗒吧嗒抽了几口,平静的说:「有富啊,你媳妇是啥人,村里人都知道,就你这个样子,人家没有嫌弃你,更没有抛弃你,这要是换做别的女人,早扔下你跑了,就这点,村里谁不竖大拇指啊,你看两个孩子饿的,小脸蜡黄,瘦的跟麻杆似的,你还有啥想不开的,你们不为别的,也得为两个孩子着想啊,虽然现在是新社会,不兴拉帮套了,可你们的日子在这摆着呢,谁能笑话你们啊?!」
有富咳嗽着说:「二爷,我现在是个废人了,还能说啥呀,就看李梅啥意思吧。」
李梅红着脸,低声说:「二爷,我的脸面不重要,要是能养活我的两个孩子,我就豁出去了,不怕你笑话,都到这地步了,我就是想招一个,谁会跟着我们受苦啊,哎!」
二爷点点头说:「这事我琢磨好久了,眼下有个合适的,就是三队的柱子。」
听到柱子,有富赶紧说:「二爷,那可不行,他家成分不好,是反革命呢。」
二爷严肃的说:「啥反革命,不就是他爷爷当过伪满洲国员警吗?土改时候就给枪毙了,文化大革命又把他爹抓起来了,他妈也跑了,如今就柱子一个人,三十岁了,也没人敢嫁给他,再说了,要不是他成分不好,早就娶媳妇了,还能打光棍,柱子人不错,身体好不说,手也匚,农闲时候做泥瓦匠,还会做木工,别人不知道,我可心里有数,这小子应该有俩钱呢,我看正合适,你说呢有富媳妇?」
李梅知道柱子,自己家的炕还是柱子给扒的,烧点火炕就热,还不冒烟,对柱子印象挺好的,就低着头说:「就听二爷和有富的,我没啥意见。」
有富也说不出什么了,默默点点头。
二爷嗯了一声说:「你们没意见就行,剩下的事二爷给你们张罗,就这样吧,我这就去找柱子说去,你们歇着吧。」
说完慢悠悠走出有富家。
沉默好久,有富歎息着说:「李梅呀,我对不起你呀!让你跟我受罪了,我咋不死啊,让我拖累你们啊!」
一阵咳嗽喘不过气来。
李梅一边帮丈夫敲后背一边哭着说:「他爹呀,别这么说,是我命不好,命硬啊,是我对不起你呀,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呀!」
一边的儿女吓的大哭,家里乱成一锅粥。
这两天,有富和李梅过得惶恐不安,那种複杂的心绪笼罩在这破旧的家里,豆腐渣也吃得差不多了,眼看又断炊了,有富心里急,李梅心里更急,这生活逼迫下,他们不约而同的期盼柱子能早点进家,已解燃眉之急,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中午时分,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有富和李梅心里不由一惊,这一刻真的到来了吗?不敢想,又不能不想,紧张的有富又是一阵咳嗽。
房门打开,进来三个人,二爷在前面,柱子在中间,后面是村支书。
柱子背着一个口袋,支书手里拎着一个大包裹。
有富和李梅一时间都感觉很尴尬,屋里陷入可怕的沉默。
二爷先开口道:「这个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柱子也过来了,这以后这家就这样过了,有富你得说个保证话,毕竟你还是一家之主呢。」
说完看了柱子一眼,这一眼饱含深意。
柱子默默低下头,没有说话。
有富歎息一声说:「二爷,支书也在,我这条件实在没法子了,只有柱子兄弟不嫌弃,我没意见。」
支书接着说:「有富是为集体落下的残疾,虽然说现在是新政府,不行拉帮套这一说,但是这种情况村里人都知道,也是『民不举,官不究』,我得提醒柱子,你不要感觉委屈,你也老大不小了,没个媳妇,这光杆儿一个人过日子,其中的苦不用说也都清楚,你这也是为贫农阶级做贡献,你要是对有富和这俩孩子不好,你可不要怪我翻脸,不要忘记你的成分。」
柱子低着头,不敢看支书,只是不停的点头。
李梅羞红着脸,手不停的摆弄衣角,对於李梅来说,这一刻是那么煎熬,拉帮套意味什么,她当然清楚,可这日子实在没法了,既然决定了,只能面对。
二爷看大家都没意见,就呵呵的笑着说:「这是好事哩,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柱子啊,二爷最后一句话,你要是个爷们,就把这个家担起来。」
柱子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的说:「二爷,放心吧,我柱子答应事,绝不反悔。」
二爷满意点点头说:「好样的,二爷没看错,就这样,我们先走了。」
说完和支书站起来往外走。
有富不能下炕,李梅就和柱子一起送二爷和支书出去。
大门外,目送二爷和支书远去,李梅偷看了柱子一眼,以前虽然认识,也算熟悉,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意味着自己以后要和他一起过日子,想到过日子,李梅不由得一阵害羞和紧张,柱子人长得很标緻,应该说是一个不错的男人,至少自己的感觉是不讨厌、不反感,说多好呢也说不上。
柱子也看了李梅一样,又马上扭过头,红着脸,笑声说:「嫂子,你先回屋,我去买两块豆腐。」
李梅也一样红着脸,低着头答应一声,回屋去了。
回到屋里,炕上的女儿对李梅说:「妈妈,柱子叔叔来咱家吗?他是要住在咱家吗?」
稚嫩的话语,让李梅更加羞红了脸,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
有富歎息一声对女儿说:「凤啊,以后柱子就是咱家人了,你要懂事啊。」
幼小的儿女搞不清怎么回事,或许只是好奇吧。
有富看柱子没回来,对妻子说:「柱子干啥去了,怎么没回来?」
李梅说:「他说买豆腐去,一会就回来。」
炕上的女儿高兴的拍手开心的说:「有豆腐吃喽,弟弟,今晚有豆腐吃喽。」
两个孩子开心的笑声,让有富和李梅不由得各自歎息一声,这就是命吧。
李梅拿起柱子带过来的行李,放在炕上,虽然有点破旧,但很乾净,这让李梅对柱子好感又增加几分,一个跑腿子,居然这么乾净,这人错不了吧。
还有几件衣服整齐的放在包裹里,一个大袋子里面有半袋子土豆和红薯,另外一个袋子里面是小米,有五十多斤,这可是有富和李梅两口子好久没见过这么多的粮食了,至少眼下有吃的了,其他不重要了。
柱子此刻回到自家,面对空荡荡的房子,不禁流下泪水,感歎命运对自己不公:论长相,自己可以说在这个山村数一数二的俊后生;论文化,和自己同龄人,只有自己是初中毕业;论人品,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哪家有活不是自己主动帮忙的;论头脑,全村没人比自己聪明的,这个困难的年代,自己还能挣点小钱,虽然不多,也不敢让人知道,可自己从来没有断过粮。
柱子心里又有无比的恨,恨自己爷爷,怎么就当过伪员警呢?恨自己妈妈,在最需要的时候居然跑了,可怜爸爸还在监狱劳改;这个年代呀,是怎么了,就因为成分不好,没有媳妇不说,每天开会总是无休止的批斗,反革命的罪名恐怕洗刷不掉了;如今还有落个为人所不齿的拉帮套。
前几天二爷找到自己,把让自己给有富家拉帮套这事说出来的时候,柱子半天没反应过来。
柱子打心里尊敬二爷,这个年代,二爷从没为难过自己,几次批斗过不去的时候,都是二爷说话才让自己过关的。
二爷说话平静沉稳,透露出不可抗拒的威严:「柱子,今天让你给有富拉帮套,不为别的,更不是贬低你,你也知道有富家的状况,李梅是个好女人,远的不说,也不是二爷嘴黑,要是换做你妈,早就跑了。二爷知道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不管别人怎么说,二爷知道你是好孩子,今年三十了,也没个媳妇,这男人啊,要是没有女人,家不是家,窝不是窝,也没过奔头。二爷信你,能把有富这一家担负起来,李梅今年三十一,不过口,还能生养,过个一年半载的,给你生个孩子,你也是后继有人了不是,你想想,给二爷回个话,二爷也不强求你。」
柱子低下头,小声说:「二爷,我知道你老是为我好,可如今是新社会,已经不兴拉帮套了,再说我这成分,如果去给人家拉帮套,支书和民兵还不得把我批斗死啊,二爷,这事不成啊。」
柱子本以为这样回答就能拒绝,又不伤二爷面子,因为打心里,柱子是不接受这种事,有伤自尊。
二爷抽了口烟袋,沉稳的说:「你就差这些吗?这真是大问题呀!」
柱子赶紧说:「是啊,二爷,你老是明白人啊,现在的政策谁承担的起啊。」
二爷接着说:「别的不差吧?」
柱子也没多想,就点头说了声:「是的。」
二爷眯着眼笑了,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袋,平静的说:「柱子,咱是爷们,说到得做到,这些呀二爷都办好了,走,跟二爷去村委会。」
说完站起来拉着柱子往外就走。
柱子傻眼了,本想抗拒,可这几年挨斗养成的习惯就是不敢和任何人抗拒,稀里糊涂跟着二爷走。
到了村委会,支书、革委会主任还有民兵连长都在,一进屋,柱子就毛骨悚然,这个地方没少来,每次批斗都让柱子胆战心惊,本能的弯腰低头恭敬的说:「反革命份子柱子报到,愿意接受无产阶级改造。」
说完低着头等待接受批斗,没想到今天没有人严厉的审问,而是村支书少有的客气:「柱子啊,来坐吧。」
这到让柱子有点受宠若惊。
柱子坐下时候只是半个屁股轻轻挨着板凳,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来干什么的,稍稍松了口气。
接着支书对柱子说:「二爷已经和我们说过了,经过研究,我们同意你去有富家拉帮套,按理说这不符合政策规定,可有富是为集体残废的,本应该村里负责,可眼下村里也没有办法,咱村的情况你也知道,一个满公分才合八分钱,口粮留量勉强维持,没法顾及有富家呀!所以我们也就同意了,这个也算是『民不举官不究』,你过去以后呢,这个村里批斗会就不批你了,公社要是来工作组,你还得应付一下。」
主任接着说:「柱子,你要把这件事当成一种光荣,为贫农兄弟做贡献,还要警告你,不能给有富和孩子气受,否则后果很严重,你明白吗?」
柱子知道这是改不了了,不同意也得同意,柱子马上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说:「是,我一定按照村里指示做好。」
就这样,柱子不得不同意拉帮套。
想到这,柱子真想大吼一声发泄自己的情绪,可谁能懂呢?哎!认命吧,谁让自己出身不好了,哎!或许二爷说的对,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但愿能留个后,想到这,柱子无奈的摇摇头,看了一眼这个家,走出家门,到豆腐坊买了几块豆腐。
豆腐馆老刘歎息一声对柱子说:「柱子,这事不磕碜,没人笑话你,好好过家。」
柱子明白了,村里人已经都知道了,心里反而不那么彆扭和羞愧了。
『已经这样了,爱他们咋地咋地吧。』这样想的柱子,迈开大步,走向家,确切的说应该是柱子和有富共同的家走去。
第二章挨着谁睡
进屋的时候,李梅正在烧火做饭,看见柱子进屋,脸一红,轻声说:「回来了。」
柱子嗯了一声,进屋把豆腐放在炕上。
有富咳嗽几声也说了一句:「回来了,买这么多干啥,两块就够了,过家可得仔细。」
柱子没说话,也不知道说啥好,低着头说了句:「我去帮助嫂子忙活忙活吧。」
说完出了里屋,帮着李梅烧火了,这时候柱子才仔细看了看李梅,李梅虽然看着有点憔悴,脸色也不好,但是不得不说,李梅是个美女,身体有点消瘦,但不失成熟女人的韵味,心中暗想:『这个女人是好人啊。』
正在这时候,就听见里屋有富骂一句:「他妈个屄的就知道吃,饿死鬼托生的呀!」
接着就是儿女的哭声。
柱子和李梅几乎同时快步进里屋,眼前的一幕让柱子震惊了:炕里的一对孩子,女儿眼含泪水,手里抓着一些碎豆腐,儿子嘴角残留着豆腐哭泣着,看见妈妈进来,女儿凤可怜巴巴的抽泣着说:「妈妈,我饿。」
李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搂过儿女「哇」的一声哭起来。
这一幕给柱子的震撼太大了,同时心底那种男人的责任感迸发出来,激动的说:「孩子别哭,嫂子别哭,有我在,再也不让你们挨饿。」
有富歎息一声说:「柱子兄弟,见笑了,都怪我这当爹的,以后你就受累吧。」
这一件淒惨的遭遇,让柱子不由得重新审视,不只是同情,更激起了柱子心中燃烧的火焰,就不信这日子永远这样,就不信过不好这个家,也让那些人看看,我柱子不是无能之辈。
高粱米饭大豆腐,这本是东北农村最普通的饭菜,可对於有富一家,尤其是那一对儿女,真的比过年还奢侈,两个孩子吃的小肚子鼓鼓的,李梅看在眼里,由衷的感激柱子;有富吃着饭,心里更不是滋味,一顿饱饭,比啥都重要。
吃完饭,天也擦黑了,李梅点上油灯,屋里亮了,两个孩子都很开心,可李梅这时候犯愁了,按理说既然招了柱子,今晚就应该和柱子睡,可怎么也放不下脸面,心跳的厉害,尤其丈夫有富一直黑着脸,李梅心里明白,换做哪个男人,也不会眼睁睁的看自己老婆和别人一个被窝,李梅犹豫着,心跳着。
有富心里有火,那是一股无名火,发不出的无名火,尽管是自己同意的,可这心里这道坎真不好过,啥法子呢,尤其看见儿女今天吃饱了,也欢实了,哎!
忍了吧,可这心里就是无比的彆扭。
柱子此刻心也一直跳的厉害,不时的偷看李梅,油灯下,李梅的脸红扑扑的,淳朴中带着女人特有的柔情,今后就和这个女人睡了,虽然荒唐,可对於柱子这三十岁没有粘过女人边的男人来说,不可能不动心,可看见有富那拉长的脸,不觉又感到非常不安,自己虽然是被他们请过来的,可毕竟睡人家媳妇,这,这可怎么睡呀。
时间在一点一点过去,空气仿佛凝固一样,两个孩子的玩闹声更加让人感觉气氛的压抑。
有富咳嗽几声后,沉闷的说:「都睡吧,点的多费油。」
该到来的躲不掉,李梅也不再犹豫了,为了孩子和丈夫有饭吃,顾不得脸面了,上炕把柱子带过来的行李挨着有富打开并告诉女儿:「凤啊,今后你和你弟弟睡。」
儿子还小,还不懂事,听见妈妈说让和姐姐睡,没有闹,反而开心的扑进姐姐怀里,姐俩都倒在炕上,开心的笑。
柱子此刻更加不安,虽然说自己和李梅一个被窝天经地义,可真的一边挨着有富,一边挨着李梅,这叫什么事啊!便小声对李梅说:「我,我还是睡炕梢好。」
李梅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反驳,就又把柱子行李放在炕梢打开,接着为儿女把被铺好。
有富紧咬牙关,喘息着说了句:「吹灯睡觉。」
就闭上眼睛,那种不甘又无奈又恼怒的情绪,溢於言表。
李梅歎息一声,给儿女脱衣服时小声对柱子说:「上炕睡吧,不早了,明天还早起呢。」
柱子低着头上炕,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这是自己第一次,感觉好紧张,也闭上眼睛,不敢想,不能不想。
有富此刻多么希望妻子还会睡在自己身边啊,虽然这两年来已经没和妻子圆房了,可每天有妻子睡在身边,那是一种幸福,可今夜呢?妻子还是自己的妻子,却要和别的男人睡一起,哎!这世道咋这么不公啊。
李梅吹灭了油灯,屋里一下黑了,黑暗或许能掩盖李梅此刻複杂的表情。
黑暗中李梅脱下棉袄棉裤,困难在家境,李梅上身只有一件破旧的衬衣,下身只有一个裤衩,李梅钻进柱子被窝,肌肤触碰到柱子的身体,感觉柱子身上好热。
柱子身体变得僵硬,女人的皮肤细腻柔软,暖暖的,鼻孔飘进女人香,柱子手放在胸前,仰躺着不敢动,本能的想转过身搂住女人,可又不敢,人家丈夫就同一个炕上,虽然隔着俩孩子,可这距离是那么近,柱子感觉有富就在身边,眼睛就盯着自己一样。
有富闭着眼,可脑子比哪天都清醒,突然感觉自己今夜耳朵好像比平时都灵,那边一点点动静都能清晰传进自己耳朵,妻子今夜将属於别人,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也是自己的选择,可有富打心里不希望妻子会让柱子进入本属於自己的领地。
李梅更是紧张羞涩,手同样放在自己胸口仰躺着,不同的是李梅是睁着眼的,一个被窝的男人,带着和丈夫不同的气息,是那么陌生,柱子身体很烫,挨着却都不敢动,李梅也很紧张,有点恐惧,还有一丝不安,李梅心里清楚,丈夫不会睡着的,自己也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可这都是生活所迫,今天儿女抓豆腐,嘴里喊妈妈我饿,那揪心的情景,让自己怎么也无法忘记,柱子说的话更让自己感动,这个男人应该值得信赖和依靠,这个家以后就指望柱子了,如果不把自己身子给他,就没有保障,就不能让这个男人为这个家继续付出,那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想像的。
想到这,李梅感觉坦然许多,不由得往柱子身边靠了靠。
柱子感觉到李梅往自己身边靠,肌肤挨的更紧,胳膊、腿还有胯部紧挨着,柱子的鸡巴硬了,呼吸有点粗壮,可还是不敢动,感觉到手心在冒汗,甚至有点发抖。
有富听见那边被子里有一点响动,心一下提了起来,柱子要操自己的老婆了吗?心里千万次喊「不要啊不要」,可又无力阻止;还好,只是一点响动就无声无息了,有富支起耳朵,不想又忍不住更加仔细听着那边动静。
黑暗中,一股气息开始弥漫,那是欲望的气息,李梅感觉有点燥热,从打丈夫出事就没有了性生活,整天为了给丈夫治病,为了一家人吃饭,整日操劳,似乎忘了男欢女爱,今夜挨着柱子,那种久违的感觉从心底发出,以前和丈夫日日欢爱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在眼前,下体有了感觉,有种期待,模糊的期待,自己也说不清楚,一只手伸过去,抓住柱子的手。
柱子感觉到李梅柔软的手抓住自己的手,没有任何思考就反过来紧紧握住李梅柔软的手,女人的手好软,好柔!柱子激动的深呼吸,还是不敢动。
李梅的手被柱子握得有些疼,但这疼让李梅更加明白,这个男人已经动情了,李梅翻过身,脸对着柱子,带动柱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柱子顾不得其他了,也翻过身,搂住李梅,面对李梅,紧紧搂住,脸挨着脸,两个人不觉得亲吻在一起。
柱子第一次和女人接吻,女人柔软的唇和自己紧紧吸在一起,李梅吐出舌尖,柱子一口吸了进去,用力吮吸,大手在李梅腰间游走,伸进女人裤衩,女人柔软富有弹性的丰臀柔滑细腻,女人的双乳紧紧靠在自己火热的胸膛,胯下的鸡巴硬得难受,小腹前顶,鸡巴顶在李梅的小腹。
这边被窝里的动静,有富听得清清楚楚,柱子马上就要操自己老婆了,熟悉不过的声音让有富异常酸楚,而自己又能怎么样呢?眼角不觉流下苦涩的泪水。
李梅配合柱子抬起屁股,裤衩已经褪下,柱子也脱下裤衩,柱子的手颤抖着摸着李梅下麵,毛茸茸的阴毛下,温暖湿润的腿间让柱子兴奋不已,此刻已经忘记那边的有富,翻身压在李梅身上,就在快要进入的瞬间,那边的有富突然咳嗽一声,闷声道:「老婆,递我口水,好渴。」
柱子和李梅都一下惊着了,柱子停止动作,李梅身体僵硬,李梅反应过来,轻轻推了柱子一下,柱子懊恼的翻身下来,心里说不出的窝火,这他妈叫啥事啊,燃起的激情突然消退,垂头丧气的翻过身,背对着李梅。
李梅慌乱的穿上裤衩,心里也懊恼,有羞涩,更多的是无奈,爬起来抹黑下地,给有富舀了碗水递给有富,小声说:「喝完早点睡吧,哎!别小心眼了。」
有富喝了口水,歎息一声不再说话。
李梅也歎息一声,摇摇头,重新钻进柱子被窝,柱子背对着自己没有反应,李梅明白,柱子生气了,想想哪个男人这样的情形不生气呢?!作为过来人,李梅知道这是柱子的第一次,第一次就遇见这种情况,是非常不好的,同时李梅也明白丈夫那边为何突然要水喝,明摆着是不想让柱子和自己圆房;可如果今天不能和柱子圆房,那后果就很清楚,这个人没准明天一早就走,而且再也不会回来,那这个家又要面对揭不开锅的局面!真是左右为难,为了这个家能吃饱饭,豁出去了,还是自己主动吧,毕竟自己是过来人,另外还有就是柱子确实勾起了自己的欲火,李梅想到这,翻过身,紧紧靠在柱子后背,手搂住柱子。
柱子推开李梅的手小声说:「睡吧。」
李梅突然感觉心里一酸,忍不住轻轻抽泣着说:「我这是图什么呀,我咋这么贱啊!」
说完翻过身背对着柱子。
这话既是对柱子说的,也是对有富说的,两个男人都沉默了。
有富心里更加酸楚:『是啊,这一切还不是因为自己吗?如果不是自己这身体,妻子也不会招拉帮套的,这也是自己同意的,还能怎么样呢,妻子付出的够多了,自己应该知足了,算了,不就那么回事吗,不能再让妻子为难了。』咳嗽几声说:「柱子兄弟,你,你们圆房吧,我,我没事的。」
柱子听有富这么说,心里更加不好受,毕竟是睡别人老婆,又在人家眼皮底下,李梅的抽泣声更加大了,柱子心里也一阵酸楚:『要不是这个该死的年代,怎么会有这种事呢,自己已经答应人家了,也不能、更不敢不担负起这个家呀!』
经过刚才的惊扰,欲火已经消退,柱子不忍李梅在身边委屈的抽泣,转过身轻轻搂住李梅。
男人温暖的怀抱让李梅有了安全感,好久没人这样搂着自己了,慢慢停止了抽泣往柱子怀里靠了靠,一只手抓住柱子的大手,轻轻的放在乳房上,身后的柱子明显身体一颤,大手本能的握住李梅的乳房,一点点由轻到重,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由於李梅屁股紧靠在柱子下体,明显感觉到柱子下体变硬。
李梅此刻心跳的厉害:『已经这样了,自己就主动一点吧,人家柱子是第一次,自己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了,为了这个家和孩子,不管其他了。』想到这,李梅心里感觉轻松了许多,积压心底的欲望也激发出来,不由得扭动屁股,摩擦后面那硬起来的男根,柱子有点颤抖,揉抓李梅乳房的手更用力了。
柱子此刻有点意识模糊,怀里的女人就像火一样让自己燃烧,胯下的鸡巴硬硬的在李梅柔软的屁股沟不安分的耸动,好想找个属於它的洞钻进去,手颤抖着去扒李梅的裤衩,李梅抬起屁股,裤衩被柱子褪下,柔软的屁股细腻的皮肤让柱子忍不住用力抓捏几下。
李梅在黑暗中看了一眼炕头的丈夫,模糊中有富虽然没有动静,但李梅还是感觉到丈夫在盯着自己,较比刚才,羞愧之心少了许多,不管它了,早晚都得过这道坎,再者说,自己的性欲也已经被勾起,将被柱子脱到膝盖的裤衩在被窝里脱掉,屁股后那火热的鸡巴胡乱的在腿间乱窜,原来柱子也脱掉了裤衩。
李梅没有转身,而是保持着背对柱子,屁股往后翘,无奈柱子还是找不到洞口,李梅分开双腿,一只手从腿间伸过去握住柱子的鸡巴,好硬好粗好热,对准自己已经流水的阴道往里按,粗大的龟头挤进阴道口,没等手松开,柱子「嗯」的一声屁股用力,火热的鸡巴一下深深插入李梅的阴道,李梅同时发出「啊」的一声。
有富此刻攥紧双拳,那边的声音对於自己来说再也熟悉不过了,是的,老婆已经被柱子操了,哎!命啊,咋就这么不公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