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详1我叫李小武。
我16岁起就跟着我的继父做着各种非法的生意,甚至包括毒品走私。
22岁时我被捕,判了死缓,那年是我在大青山监狱的第三个年头,我刚进入25岁。
我先从死缓改判为无期,又从无期变为20年有期徒刑,这听起来很不可思意,那全是我继父用钱买来的。
为他,为家族,为李家的事业我大包大揽下所有的罪名。
我后爸对我许愿,再过两年,我就会改为10年徒刑,然后保外就医。
我很清楚他们这么保着我也不是全因为感激,他们很怕我将大家抖落出来,那样谁也没有好日子过。
大青山监狱成为我的另一个快乐天堂,一来,我们家上上下下买通了所有的与我案子有关的重要或不重要的人物,甚至包括狱警,这里的警察上至所长,下至见习警察就象我的亲叔叔,亲哥哥。
如今这社会,有钱就等于有了一切。
二来,我健壮的体格,心狠手辣的个性,没有哪个犯人不服我。
监狱的生活哪里都好,唯独没有女人。
这个地方全部关压的是男犯,我饱涨的欲望和硕大的器官如何发泄?但很快我知道了没有女人的情况下,男人也可以将就用用。
我喜欢顺从又主动,再有点风骚的女子,所以我中意那种长的清秀,同样顺从主动的男孩子。
干男孩比干女孩还是差些,但做多了也别有一番滋味。
作为大青山监狱的第一“鹰头”,有3个“伴儿”供我消遣,而且随着有新鲜的货色进来可增加或者更换。
那天我正百无聊赖地趟在床上看武侠小说,王警官领着个人了过来。
我自不必象**犯人一样起来,立正,敬礼,再说句管教好。
而是冲他笑问:
“这是新来的?”
王警官这人很操蛋,背地里拿了我们家也有几万块钱,骨子里挺巴结我的,但脸上总一副不苟言笑,正人君子的熊样儿。
“今天上午刚来的,就放你们班吧。”
姓王的说。
我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身材中等,还一脸稚气的小孩子,不禁乐了。
这是个少有的漂亮的小家伙,水灵的大眼睛,挺直的鼻子,红润的嘴唇,女人里这么漂亮的也少见。
特别让我高兴的是他的头发整整齐齐,拘留所里又长出来的短发还没被剃掉,难为王警官的苦心安排。
他的表情愁苦,忧郁,沮丧。
凡是刚进来的都这样,但这样的表情放在这么漂亮的脸上……嘿嘿,我恨不得当时就上他。
“你的编好是265,以后除了听教官命令,也要听班长指挥。”
王警官说着一指我。
那男孩子漠然地点头。
“谢谢管教!”
我笑着立正,鞠躬。
姓王的一脸尴尬。
然后我凑进他的耳边:
“上次你说你们家小公子现在用的电脑太慢,过两天我让他们跟他换个现在速度最快的。”
王警官不易察觉的一笑,煞有介事地一碰我:
“你这小子。”
2白天我将265安排在离我最近,阳面通风的那张床上。
那本来是我另一个最宠的“伴儿”甜甜的地方。
现在所有的犯人都知道我有了新宠,他们都等着今晚的好戏呢。
晚饭的时候265端着我递给他的一碗红烧肉和馒头,惊讶的不得了,估计他在拘留所里已经几个月没见到过这东西了。
他竟然礼貌地冲我笑笑,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
我想今晚我一定要让这美丽的朱唇更加红肿起来。
天刚刚擦黑,我就摸到了265的床上,他一惊:
“班长,有事吗?”
他轻问。
我没回答,将手伸进了他的被子,一把撤下他的内裤,然后整个身体压到265的身上。
我突然用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牙齿一下咬住他的嘴唇。
“干什么?你……放开……呜呜……”
他拼死命的挣扎。
我知道刚开始被上都会是这样剧烈的反映,过一会他就会认命的。
我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更用力地撤住他的头发,他吃痛得不得不仰起脑袋:
“这是什么地方,你就是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你本来就是警察送给本少爷的礼物。你乖乖得配合,我会好好对你,肯定不弄疼你。”
我的话没能使他停止反抗,他更用力地用双脚踢我,我们咕咚一声一同从床上掉在了地上。
他妈的,我李晓武今天太跌份了,连这么个臭小子还搞不定?我想着双手抓住他的头发用力往地板上砸去,他疼得不自觉地啊了一声。
“班长,要不要我们帮忙?”
498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我一分神,那小子竟然对着我的裆部恨恨就是一脚,疼痛让我不得不弯腰跪在地上。
等我缓过神来,看着已经被498他们按在地上的臭小子,我今天晚上要开杀戒了。
我抬起脚开始往他身上,腿上乱踢,踢了有十几脚,他竟然没哀叫。
我上前一把撕开他的衣服。
“王八蛋,畜生。”
男孩叫骂了起来,但很快被人用枕巾堵住嘴。
我三下两下就将他拨个精光,他光洁的身体在月光的照耀下立刻引起周围的骚动,立刻有人用手开始在他身上乱抹。
“你们别动”我说,我此时根本没有欲望,现在还痛的恨,我要先教训教训他。
“把皮带给我。”
已经有人将皮带给我。
监狱里犯人的裤带都是布带子,这条宽大,带着铜卡子的警带是我专门收藏给不守规矩的人的。
我抡起皮带狠狠抽在他上身,第二下是他的腰际,然后是大腿,我听到透过枕巾他嗓子里发出的微弱的惨叫。
打了有十下,我停下来,掰住他光洁的下巴:
“现在我要将最美好的享受留在最重要的地方。”
我说。
他用愤怒地眼睛看我,丝毫没有象我示弱的反映。
我再次举皮带狠狠抽下。
“啪”皮带没一似偏差地正好落在他美丽地中心地带,
“啊。”
他发出野兽般的吼叫。
我又连续抽打他几下,直到498提醒我差不多了。
我看到小东西那里已鲜血淋漓。
“把桌子搬来,把他放上去。”
我命令着。
很快265已经被脸朝下,背朝天按在桌子上。
在他的身体与桌子接触的瞬间,他再次呻吟了一声,伤口一定疼的无法忍受。
他的身材确实漂亮,宽肩,细腰,鼓翘的小臀,修长的腿。
我手里握着皮带,并将有铜扣那头放在末端,然后再次让皮带亲吻他美丽的身体。
“啪,啪,啪……”
皮带在飞舞。
原本按他的人已经松了手,他一定痛的早就没了力气,但看着好像很乖地趴在桌子上。
看道道笼起的血痕渐渐爬上他的皮肤,听到他越来越弱的呻吟。
我停了下来,走到他面前,再次抬起他的下巴,他漂亮清秀但苍白的脸上全是汗水,眼睛微睁,口中的毛巾已经被抽走,干列的嘴唇一定被自己咬过,渗出血迹。
“拿毛巾来。”
我说。
我用冷毛巾在他脸上摸了一把,他完全清醒了:
“本来我们可以度过一个美好缠绵的夜晚,我还准备了润滑济怕你疼,现在我要用最痛苦,最直接的方式让你永远记住这个夜晚,让你做出最下贱的姿势,让你知道自己有多不值钱。而且你别忘了这里还有十几个男人在围观!”
我说。
他的眼睛里终于露出恐慌,但很快又是仇恨的火焰,他的手死死抓住桌腿,试图站起来。
“按住他。”
我说着将我的两个手指同时猛得插入他的体内。
“浑蛋……”
他发出悲愤的声音。
然后我连裤子也没拖,只将自己的欲望摆弄几下,抬高他的腰际,对准那个已经被鲜血覆盖的地方狠送进去,真是太紧了,连我的欲望都生疼。
我听到他的一声哀鸣,我想那不仅仅是入口的疼痛,还有被抽打的伤痕与我身体接触产生的痛苦。
我说:
“叫得好,小骚货,每一下都使劲叫,我就爱听别人叫床。”
我听到周围的人也跟着怪叫:
“小心肝儿,再叫一声让哥哥听听,瞧把你伺候的这么舒服……”
但我再没听到他发出任何声音。
这样我在大家的一片叫好声中猛烈抽动了十几下,直到我将体液完全留在他体内,才拔出自己的家伙,我发现我的身上到处都沾上血迹,他的血迹。
我一把将他翻转过来,他依然光洁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生气,双目紧闭,两个眼角都挂着泪痕。
“算你有种,能忍着不哭叫出来。”
我对他说。
他依然没睁开眼睛。
“班长,这小子太生,竟敢踢您,乾脆您今晚把他给我们兄弟好好整治整治。”
498开口说。
我没回答498,看着265眉清目秀的脸,想了想问他:
“你愿意让他们上吗?”
他睁开眼睛露出恐惧的目光,却没回答我的问题,我继续说:
“我想再好好要你一次,如果你不反抗,我就不让他们上你,要不这十几个人可够你受的。”
“你们都是畜生。”
他回答我,声音很低,但语气充满仇恨。
我一笑,
“这里本来就不是人呆的地方,进了这里就都是畜生,你现在就象个美丽的小畜生。”
停顿了一下我接着说:
“行了,小傻子,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就乖乖地跟了我吧。”
他将脸扭到另一边,不再看我。
我将他一把抱到床上。
我听到498一帮人都说班长驯服宠物确实有一套,我终于在他们面前挽回了面子。
我再次压在了265的身上,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因伤口被摩擦而疼的瑟瑟发抖,为了不让哀鸣从口中流出,牙齿都咬出了声音。
我吻上了他的嘴唇,他就如一个僵硬的死人一样没一点反映,但我太喜欢他漂亮,丰满的唇,不管不顾地尽情吸吮。
我的手抚摸他性感结实的大腿,然后将他修长的双腿高高举起,我再一次进入他的体内时,他连一点挣扎、一丝呻吟都没有,只有两行清泪顺着紧闭的眼角流下来。
我轻拍打他的面颊,才发现他已经昏死过去。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残忍,我竟然在强暴一个因疼痛失去知觉的男孩。
3第二天早晨,我带领2班去采石场前没有叫醒265,我想让他休息几天,让他身体好好恢复,昨天晚上确实过分了些。
中午的时候,王警官告诉我265高烧昏迷,伤口感染,肋骨骨折,还有内出血,总之是奄奄一息,已经被送到监狱医院了。
“你也确实太过火了。昨晚那么大动静,整个监狱的人都听见你们折腾。”
王警官开始瞒怨我。
我虽然心里大惊,而且开始后悔昨晚的行为,但嘴上却说:
“放心啦,他就是死了我也能帮你们摆平这事”
“他可千万别死,咱们就麻烦了。知道吗,他是未成年人,上面肯定要重视了。”
“不会吧,咱们这里会有少年犯?”
“我也奇怪呢。他从拘留所转下来的材料上是19岁,可我昨天看他的档案上面写着17岁,再看他出生年月,妈的,下个月才满17岁。我估计是抄材料的人笔误,哎,我真应该昨天就把他转到少管所去。”
我眼前浮现出265稚气的,忧伤的,倔强的面孔,心里也开始暗骂起来:
“他犯什么事儿进来的?”
我问王警官。
“无照驾驶,把人撞成终身残疾,判了2年。”
这么轻的案子,却落得这么个结局,我开始可怜起265。
还好265没有死,一个月后他又回到大青山监狱,而且仍在我的狱舍,我的班里。
他回来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人瘦了一圈儿,目光黯然,不过当他厌恶地瞪着我时眼睛仍然有神。
我没安培他干任何工作,我想他还需要多休息些日子。
下午从工地回来,我吃过饭,将一盆只有管教才能吃到的肉丝炒蒜苗白米饭给265拿去。
他默默地接过来,没有惊讶也没表示感激,低头安静地慢慢咀嚼。
看着他消瘦的手指拿着勺子拨弄着饭菜,我问:
“你叫什么名字?”
“这里只叫编号吧。”
“也不一定,这里大家都有绰号的,他们叫我大杂役,498叫二杂役。”
我没告诉他他早已经有了绰号,野妞,我觉得这个名字一点也不适合他。
“我就叫265。”
他说。
我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你给我听着,这里没有人敢和我这么说话,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就让全班的人操你一回。”
他眼睛里燃烧着痛苦的火焰,蹙起的眉头,微微颤抖的双唇,我以为他马上会哭出来。
但他没有,他死命咬住自己的嘴唇,依然厌恶地蔑视着我:
“肖海。”
他说完马上起身绕过我,将那碗还剩下许多的饭倒在了拉圾桶里。
“那我叫你小海吧。”
我说。
他没回答。
当晚,我又坐到小海的床旁。
“我想看看你的伤。”
我对他说。
“都好了。”
他回答。
很想躲避我的样子。
“我想和你做那事儿。”
我在他耳边低语。
他没动也没说话。
我压到了他的身上。
我用舌头撬开他的唇,却怎么也撬不开他的牙齿,我用力捏住他的两颊的阂骨,他痛的不得不张开嘴巴,我继续亲吻。
没有热情回应的吻不是我喜欢的,我扫兴地抬起头来,看到小海闭着眼睛,冷漠的表情。
“我就不信我调逗不起你的性欲!”
我继续对他耳语。
然后嘴唇游走于他的脖劲、胸膛,最后在他柔软,细小的乳尖上停下来,我用舌头反复摩擦,用牙齿轻咬,我注意到他的尖尖硬了起来,呼吸也不平稳了,正当我为自己高超的做爱技巧得意的时候,他突然用手托住我的下巴,将我的头挪向一边,我的嘴也被迫着离开了他的身体。
我第一个反应是他有情绪了,受不了了,于是赶忙摸向他的下身,结果又一次被他的双手拦住,他再一次将我从他身上推了下来,飞快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我想我真他妈的是自作多情,这小子给脸不要脸。
我一把拽住他的衣角,将他掀倒在床上,在他连踢带打的反抗中我仍顺利地拨去他身上的囚衣,所有这些动作都是沉默中进行的,我知道所有人都竖着耳朵聆听,我竟然可以听到他们因被这撩人声音激起了欲望而变得沉重的呼吸。
“老二,”我对498说:
“把绳子拿来。”
按规定监狱里的犯人是不能保留绳子之类的东西,实际上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绳子被犯人偷偷收藏着,这些绳子也成为犯人之间相互残杀的凶器。
很快,498拿来了很细很粗糙但相当结实的麻绳,不用我发话,他们就帮我将小海的双手紧紧绑在后面,连小臂一同绑死,使得臂膀最大限度内向后背,这种绑法会让大臂极端疼痛。
他的双脚至小腿也绑在了一起,然后有人恶意地将手臂上多余的绳子绕到他的跨下勒进他的隐密,勒紧他的欲望最后在他的腰间缠死。
我看到在捆绑的过程中他们在他身上又摸又捏又掐,偷偷占了不少便宜。
我讨厌他们碰他,但按规矩我不能发话阻止。
“绑成这样,班长怎么操他?”
一个家伙问。
“跪着,头低下,肩膀着地。”
一个尖声尖的声音对肖海叫嚷着,果然强行将他按成了那样的姿势。
说话的是绰号甜甜的男孩,他以前一直是我最喜欢的“伴儿”。
“野妞这小屁股嫩得能捏出水儿”498边说边用手在肖海的大腿内侧抚摸,一直摸到他的隐密之处。
“这腿绑起来怎么弄,要分开才好干。”
又有人说。
甜甜嘿嘿笑着:
“不怕,姐姐我帮他扒开,保准比大敞的腿还让头儿弄得舒服。”
“腿夹着鸡巴更紧。”
“哈哈……”
一片淫欲的笑声。
我盯着小海光滑的脊背,他没再挣扎,几乎是一动不动得被他们压在地上。
“翻过来。”
我命令道,有意让声音低沉到近乎威严。
肖海仰面冲着一群被欲望烧红脸的囚徒。
他紧闭的双眼没有泪痕,紧闭的双唇也没有咬痕,如玉般光洁的脸上死一样沉静。
即使这样,也掩盖不住他纯真的稚气。
我突然想到这孩子还没到18岁,也许连17岁生日也没过,我有些不忍。
“你们都睡觉去,老子一个人也能让他爽上天。”
我对他们命令道。
待所有的人失望地,悻悻地,意犹未尽地回到床上,我将小海抱到我的床上。
他身上的绳索依旧死死缠绕着他。
我今晚第二次压到了他的身上,我再次对他耳语:
“别怪我不仁义,这是你自己找的。我不让他们上你,也不让他们看你被操算是对得起你。”
肖海睁开眼睛,他的嘴角渐渐上翘,他竟然在笑。
但那笑容嘲弄,冰冷,绝望,简直比哭都让人心里发颤。
“我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小孩,是个人都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逞什么强。”
我想掩盖心里那莫名其妙的一丝颤抖,所以继续说。
柔软的卷曲的长睫毛扇动了一下,然后彻底掩住了秋水般妩媚的眼睛,他用沉默回答我。
肖海惊人的漂亮使我蓬勃的欲望在体内膨胀,索性不去再想太多,高高地将他困在一起的双腿抬起来,在他的腰间垫上枕头,估计是动作太用力,他几乎被折了过去,而他身下捆绑的双臂一定被压得很痛,反作用力,他的后背也必定被鼎的痛楚难挡。
但我不敢解开他身上的绳子,如果他继续反抗,我企不是太丢人了。
这样紧闭双腿的姿势确实很难进入他的身体,我只能一手用力向下压住他的腿,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同时伸入他的体内,然后死力往两边扩张,好让那个地方尽快张大。
随着小海“啊”地低吼一声,我的手指从他的身体里抽出,温热湿润的感觉使我明白我的手上都是鲜血。
也好,算是润滑济了,我双手压住他被捆绑的长腿,努力让自己的欲望进入他的身体,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我对他轻声说,要配合我,自己控制两条退竖立着,不能放下,使我能抽出双手掰开他的隐密。
但实际情况是我双手一松,他的腿就跌到了床上,我发狠了:
“既然这样,我就只能先把你那个地方撕烂,让它大得能放进我的胳膊。你肯定会流血而死。”
肖海再次睁开眼睛,再次露出凄凉,绝美的笑容,只是眼角挂着一滴泪:
“你让我死吧。”
他平静地说。
我必须承认,和肖海那晚的较量,确实以我的失败告终。
我没有按威胁他的话那样对他,有一丝害怕,但更多的是不忍,我不想害死他。
最后我很恶心地用我的家伙在他的身体上蹭了又蹭,直置高潮的降临。
最后的时刻我特意夸张满足的呻吟声,好让屋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我成功地上了这个极端不驯服的男孩。
第一次上他,让我发觉自己的残忍,第二次上他,使我知道自己的龌龊。
后来我将肖海身上的绳子依依解开。
他痛得浑身发抖,但没哭也没哀鸣。
那些兔崽子们的确将他困得太紧了,麻绳早已镶进他的皮肤里,手腕和脚腕都血肉模糊。
我看着他咬牙缓缓从床上站起来,挪动到他自己的床上,其间他好象要跌倒,我上前扶了他一把,却被他厌恶地推开。
以后很久也没听他发出任何声音。
那晚是我在大青山监狱第一次失眠。
很长时间以后,当屋子里酣声四起,我也渐渐困倦的时候,我听到从小海的被子里发出声响,一个男孩子长久的呜咽声被厚重的被子阻隔,那声音越发低沉,悠深,听得人心跟着翻搅起来。
一年后当我痛心疾首地说起小海无人察觉的哭泣,说起他身体的疼痛时,他很轻蔑地冷笑,他说身体再痛也是可以忍受的,他哭是因为人格被最大限度的污辱,自己不再被当作人的绝望。
4每天清晨,犯人们要5点半起床,半个小时洗漱完毕并吃过早饭,6点整出操,7点就被送到工地去烧耐火砖,或在采石场。
早晨刚起来的时候我凑到刚刚坐起身子的小海跟前,想问问他的身上的伤是否要紧,想告诉他今天不用出操,出工时就跟着我做些记录的工作。
当我抓过他的手臂时,他先是吓的一抖,然后一把抽回自己的胳膊,厌恶、鄙视地瞪着我。
“好,你有种,我看你他妈的是找死。”
我说完不再理他。
我带着赏玩的心态看着肖海缓慢地穿上衣服,特别是当他的手臂从衣袖里伸出来时,我知道他必定是疼痛,连腰都弯下,身体颤抖了好半天。
最后他还是穿上了所有的衣裤,一瘸一拐地从床上下来,往水房里走要去洗脸。
498这时进了屋,他先瞪着眼睛,盯着小海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转到肖海的身后,突然用脚冲他屁股踹了一下:
“都他妈的的几点了,还不赶紧排队去。”
肖海本来就走得摇摇晃晃,被这么踢了一脚,整个人扑向前,幸亏前面是门,他才没摔在地下。
498一下子扑到小海身上,虽然他的个子比肖海矮了近一个头,但仍用身体将肖海死死压在门上,双手开始在他身上乱摸。
小海穿着监狱里肥大的棉衣棉裤,怎么也看不出哪里可以激起这个王八蛋的兽欲。
“放开我!”
小海怒吼,扭动身体奋力挣扎,他大概是想转过身推开498。
然而一身伤痛的他如何是这个身材矮小,却粗壮结实,因打架使三人几乎丧命于他手下、残忍的中年汉子的对手。
“妹子,好妹子,让哥哥舒服舒服吧,我都快憋死了。”
498用膝盖发疯似的往小海的两腿之间一下一下猛烈撞击,随着他的动作,小海痛苦地呻吟起来。
498的一只手按住小海的脖子,一只手已经解开了小海的裤子。
我是想让肖海多吃点苦头,给他一些惩罚,但绝对不是这样的惩罚。
我必须阻止眼前的一切:
“我说老二,你他妈的吃了春药啦,早晨起来就要打炮。”
我说着从床上站起来。
498一定是做梦也没想到我在屋里正注视他的所作所为。
他慌忙松开束缚小海的手,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汕汕地笑笑,涨红的脸依然没退色。
“我这就带他们去食堂。”
他想尽快避开尴尬的局面。
“嘿”我拉住他:
“他可是我的伴儿,我现在是专宠他。”
我笑着说。
“晓得,晓得。”
498也笑笑。
不过我还是看到他脸上露出了阴险的气急败坏的表情。
“今晚让甜甜和尼姑陪你,给你他妈的好好泄火。”
我还是给他些甜头,毕竟你若想过的舒服,就必须让手下人也过好。
从我16岁跟我继父打天下时就懂得这个道理。
等498走出屋子,我看着坐在转头地上的肖海,他的脸色惨白,嘴唇也少有血色,在这间张嘴能哈出白气儿的冰冷牢房里,他竟然满头汗水。
他手称着墙壁艰难地站起来。
我看到他的双腿微微发抖,我上前将他扶住,他没拒绝。
我搀着他走到床旁坐下,说:
“别出早操了,也别上工了,我给你请假。”
他听到这话后先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转瞬间突然紧张起来,他表情很复杂地看着我。
我听到他开口说:
“留下让你上?”
他说话时面色绝望的静如止水。
我用牙齿咬了咬下唇,眯起眼睛,看着他漂亮的毫无血色的脸:
“我告诉过你,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满号子里都关着各种各样的畜生。象你这样年轻,漂亮,又不够强壮的‘鸟屁’,我不上你,自有别人上你,你就认了吧。”
他听着低下头,我想他这回是真的服软了,所以接着开导他:
“床上对我温柔主动些,人前乖巧些,学着讨好。你现在被公认是大青山监狱最上等的货色,你给足我面子,我绝不会亏待你。”
他依然低头,无声无息。
看着他的黑色短发,我伸手轻轻抚摸,细细的发丝柔软服贴地在我手间划动。
我的手下滑到他的面颊,那是我第一次真正触摸小海的脸,竟然是玉质般一片。
我抬起他的下巴,他的脸上满是茫然,虽然没有乖顺的迹象,也绝无厌恶或挣扎的反应。
“对我笑一个,我还没见你笑过呢。”
我说。
他没笑。
“笑一个。”
我命令。
他还没反应。
“你他妈的不会笑是怎么着?”
我骂道。
“我对你笑不出来。”
他简单直率地回答。
我很有挫败感,他根本不把我放眼里:
“好,看来不把你小屁眼操的折腾出屎来你是不会服我。”
我大骂:
“给我出操去。”
他有点发呆,好像犹豫了片刻,还是艰难地站起来,向门走去。
“你妈逼的走快些,出操迟到一分钟,我让管教罚你院子里跑50圈。”
我在他身后叫喊。
看着他步律蹒跚却毫不迟疑地走出狱舍,我惊讶了好一会儿。
我在青山监狱呆了3年,
“鸟屁”被“鹰头”们折腾的有的是,还有比他肖海惨的,但象他这样不知死,不服软,不认命,不迎合的我是第一次见。
大概是他太年轻,出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适者生存的道理。
那天肖海在下午3点时从采石厂被几个犯人抬回到他的床上。
不是因为凄历的七级狂风吹的人东倒西歪;不是因为繁重的劳动让他的肩膀磨出血泡;也不是因为他早晨错过了吃两个窝头的机会,午饭又被甜甜恶意扣在满是泥水的地上,他仍然捡起唯一一个没有滚到水坑里,但已经变成黑色的窝头在身上擦了擦,然后吞咽下去;而是因为他的手腕脚腕肿得赶上了我的腿粗,尤其腿腕被汗水或是泥坑里的脏水浸泡已经发炎化脓,他终于没有坚持住,昏迷在一堆坚硬的石头上。
我第一次思考了一个与吃、喝、拉、撒、睡、金钱、权力、欲望无关的问题:人的意志究竟可以顽强到什么地步?5那次高烧了3天后,肖海年轻的生命力开始蓬勃地复苏。
我看到他依然要强地自己去厕所,或者一瘸一拐地走到食堂吃饭;看到当498命令他打扫狱舍卫生时没央求任何人,自己用还很不灵便的双手将屋子清扫得干乾净净;看到他压抑着心底地或许是恐惧或许是厌恶,没有哭泣,没有弱者的哀求目光,平静地、沉默无言地承受着我并不是邪恶欲望的抚摸时,我知道我心底某一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我竟然被他男性的气息所打动,我决心要好好待他。
当肖海的身体完全恢复后,白天,我让他跟着我在采石厂记录其他犯人的工作份额,中午和晚上让他与我一起分享有细粮有油有肉的特别配餐,而且自从知道他偏爱米饭后,我总是让厨房的陈师傅多给些米饭,到了晚间,小海和我一起泡进头锅的洗澡水,让其他的犯人眼红得嗷嗷叫。
肖海正式代替了甜甜、尼姑他们,成了大青山监狱的“新贵”。
尽管他不象他们那样用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得意地向其他犯人玄耀,甚至有时面露愧色,但当他享用这些特权时还是不自觉地有一丝开心的笑容,他笑时,那浓黑的眉毛下弯弯的秋水般的眼睛和两腮边很深的酒窝让我经常看得发呆。
我想肖海再强的个性,毕竟还是常人,毕竟还是个孩子。
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生存环境里,没人能抗拒人类最基本的物质诱惑。
他开始跟我学抽烟、学喝酒,渐渐我感觉小海的烟瘾越来越大。
整个青山监狱没有人能想到,我和肖海间的较量依然进行着,当夜深人静,我的欲望健硕饱满时,我们的战争开始了。
每当我爬到肖海的床上,覆盖在他身上时,他虽然不再挣扎,但永远是如死人一样任我操作,接着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他的表现几乎使我性欲丧失,自信心丧近。
我不断地提醒、威胁他,甚至暗示他可以假装很享受的做出欲火难耐的样子发出呻吟,但他依旧没能改变。
最后我不得不选择改变自己。
我不再用我粗厚的手掌温柔地抚摸他,不用我灵巧的舌头亲吻他的肌肤。
我改为先用手掐捏他的皮肤,他的乳尖,撕拽他的体毛,挤捏他的欲望,直到听得肖海痛苦的呻吟。
然后手指放入他的体内,用指甲扣弄他柔软的肠壁,这样马上就可以得到他的回应——近乎哭泣的哀鸣,然后不需要任何辅助用品,只用手帮忙,用蛮力强行进入他乾燥的俑道。
有时我从背后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头最大限度往后仰,我看到他的手几乎要挖破床单;也有时我高架起他的双腿,看着他紧闭的眼,发抖的双唇。
尽管这样,我仍得不到完全的快感,因为这根本不是我喜欢的作爱方式,却是我和小海唯一的性交模式。
那一夜我发泄后仍意犹未尽,趴在肖海的背上问他为什么从来不见他高潮。
“我象你这么大时,一天能打上十几炮。”
我对他说。
“我疼得哪里能打炮。”
他回答。
我惊讶地将小海翻转过来。
因为这是我头次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他在满怨我,并暗示我他也想爽。
我盯住他似笑非笑的脸庞,如水的双眼说:
“傻瓜,你怎么不早说。”
我吻上了他的唇,感受到牙膏发出的清新气味,和他的人一样淡雅清新。
我不厌其烦用舌尖灵巧地在他的嘴里上下游走,用手轻巧地触及他胸前的突起,我可以感觉他的身体越来越有力度,越来越发烫。
这样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的舌头竟然开始蠕动,生涩地与我的舌尖嘶摩。
我突然抬头,小海因为口里的空虚而惊讶地看着我,我冲他笑,他尴尬地轻咬住下唇,牢房里光线太暗,我猜想一定有一抹红霞染上他的面颊。
我的舌头开始抚弄他的乳尖,然后轻轻吸吮,小海虽然没有不安地纽动身体,嘴里没有泄露任何呻吟,但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出卖他。
我的嘴离开他的乳尖,因为我感觉到我身下的坚硬,黑色卷曲、闪着诱惑光泽的丛林中,一柄宝剑直冲云霄,年轻的欲望竟是这样坚实、硕大。
“小东西,看看你自己!”
我用手轻弹他的利器,对他打趣道。
一个漂亮男孩子青春洋溢的脸上,被欲火燎得异常明亮的双眼,挂着羞耻不安无所适从的焦急神态,那是怎样一副美丽的画面。
看着他充血的,如钢铁般坚硬的欲望,我用手抚摸了起来,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触及男人身体的愿望。
在这之前,我一向觉得那是很无趣甚至有些肮脏的地方,即使在监狱这几年,无论多美的男孩子,我也只对他隐密的洞穴感兴趣,因为那里可代替女人的身体,可让我尽情发泄。
此时此刻,我触摸着肖海粉红的前端渗出青春的晶莹玉滴,我竟然有用嘴亲吻的冲动。
我想自己肯定是被欲望烧糊涂了,怎么能有这么丢人的想法。
在我的印象里吸吮男人的欲望是只有女人和“屁精儿”,再有监狱里的“鸟屁”为生存所迫才干的事情,我,李小武,强捍的男人怎么会这么想。
我慌张地一把松开手中小海的分身,抱住他的双腿:
“我要进了。”
我说。
肖海好象突然从欲望的兴奋、煎熬中清醒,条件反射般双手用力推我。
我喘息着近乎呻吟:
“不怕……海……不怕……我不让你疼……”
小海看着我走下床,取来润滑又跨坐在床上,不知道他是期待还是恐惧。
我举起他的双腿往两边拉开,将手中滑润的液体轻柔地涂在他的隐秘,随着涂抹的深入,我的一个手指头滑进他的身体。
小海闭起眼睛似乎在吞咽口水。
“不疼吧?”
我问。
他摇头。
接着是两根手指:
“疼嘛?”
我再问。
他摇头。
我三个手指放到他体内时,肖海蹙起眉头。
“疼?”
他没回答。
我抽出自己的手,欲望上也涂了润滑剂,缓缓地,小心翼翼地进入他的身体。
当我的欲望全部没入小海的身体后,我听到他发出放松般轻声的叹息。
从他脸上失望的表情和塌软下去的欲望可以知道,他依然痛苦。
其实这样充分的准备不会让他感觉到疼痛,大概是前几次粗暴交合的创伤所引起的感觉。
此刻我生理上的欲望已经不是重点,我想要看到小海快乐,我-想-给-他-带-来-快-乐。
我没有急忙抽动自己的身体,再次用手温柔地,调逗的,花样翻新地爱抚他的所有的敏感区域。
欲望的火焰再次烧上小海的身体,我加快手中的速度,加大手里的力度。
我另一只手一把扯过肖海臂膀:
“抱住我!”
我命令道。
他探起身体,双手如铁钳般掐住我的腰间,我也同样攥着他的臂膀,开始律动自己的身体……他的体液喷博泉涌,直达我的面部,当我和他的脸上身上满是他青春的液体的时候,我听到自己说:
“海,你真棒!”
是的,我是对他说:你-真-棒,不象我以前对其他女人或男孩说“你真美,你真好,你真漂亮,你真臊,你真紧……”
我对他说了“你真棒”这话。
肖海男性欲望的喧泄竟是那样的有力,惊心动魄,他给我带来的冲击甚至超过欲望深入他体内的刺激。
难道……难道我身体里潜藏着同性之爱的欲火?!我几乎茫然了……6算起来肖海进来已经快半年了,每个月都有犯人的家属来探监,但我从来也没见过有人来探望小海。
监狱里有因犯罪被亲人抛弃的孤独囚徒,但海这么小的年纪,又是很轻的案子,他的父母不该这样绝情。
我在管教那里给我妈打了电话,她说她又想亲自来看我,给我和这里的管教带几筐美国大樱桃和上好的档山酥梨,她还问我想要什么东西,我想起小海曾说希望能看看高中的课本,还有练习题什么的,就请老娘找这些东西带过来,老娘奇怪的不得了。
我还想到我们的润滑剂用完了,擦手油的效果肖海好像不是很喜欢,但我怎么能和老娘说,还是等我爸的秘书老陈他们来时再带来吧。
当我将课本、练习册递给小海的时候,他高兴得又露出那两个迷死我的小酒窝。
我问肖海,出去后想干什么,他说考大学,我冲他做个想要呕吐的鬼样,他不以为然地看了我一眼。
我又问他的父母为什么不来看他,他笑着回答他们很忙。
“他们是干什么工作的?”
我问。
“我爸是合资企业的中方经理,我妈……”
他想了想:
“不知道具体干什么,不过是在美国微软公司。牛不牛?”
他冲我笑笑,很有讽刺意味。
整个号子里的人都说我彻底征服了野妞儿,我表面上很得意,可心里感觉还差些什么。
这半年来我和肖海相处得应该算不错,怎么说呢,床上我们是最默契的,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也和谐,但在人前,肖海的反应非常不令我满意。
他现在是我的伴儿,享受着特殊待遇。
他应该象其他伴儿那样在人前表现的讨好我、迎合我,应该象个女人般做出小鸟依人的样子,可他表现得还不如我手下的弟兄。
一班和五班的鹰头都早就相中了肖海,私下里多次和我商量要小海陪他一两宿。
他们知道烟、酒、食物我没什么稀罕的,就说用两个甚至三个伴儿换我一个,我只能推说看不上他们的伴儿。
几次这样的回河后,他们开始到处造谣说我根本上不了野妞,八成是野妞上我,我快气炸了。
一次五班的鹰头疤脸在工地上竟然当我的面说我做不了野妞的主,我说他是放他娘的屁。
然后他吐着烟圈冲正做记录的肖海一努嘴,说:
“你让他现在给你吹萧,我就信你的。”
他说完对另外几个班的老大嘻嘻笑。
“伴儿”当着大家被他爷们儿干都是常有的,何况吹潇。
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否则就是告诉他们我不是肖海的爷们儿。
“妞儿,你过来”我大声冲肖海喊。
他有些发楞,毕竟我向来是叫他小海或者海,他从来不喜欢别人叫他野妞,不过还是跑了过来。
“他们几个不相信每天晚上你陪我睡觉,让我操,所以我舍不得把你换出去。”
我笑着给肖海递话,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肖海皱起眉头很疑惑。
“来,给他们看看,馋死他们这帮兔崽子。”
我说着褪下裤子,将欲望掏出来,举在小海面前。
在我们这半年里欢愉的时候,海早就多次帮我做,我也曾兴致所至帮他做过。
看小海仍不行动,我心里暗骂他笨蛋:
“你今晚要不要陪五班的大哥?你要是不乖,我可把你换出去了?”
我再次递话给他。
肖海的脸上渐渐愤怒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我。
我心里开始懊悔怎么不早多给他讲讲监狱里的规矩,因为他不爱听所以我也很少说。
我走过去,一把将小海往下按,迫使他单腿跪在地上:
“别不好意思,脸皮薄的代价就是今晚让大伙儿轮着上。”
傻瓜,我话说到这份上,你怎么还不明白。
我心里焦急地想。
我用手抓起他的头发,将小海的嘴往我的身体上靠。
肖海猛地推开我,站起来就往工地里跑。
他真是把我逼到死路上了。
我顾不得周围幸灾乐祸的笑脸,冲上前将小海一把拖住,他被扯倒在地上,我举起脚就往他身上乱踹。
他吃痛得拳起身子。
待忍过疼痛,他向我扑了过来,我们一同滚在石子上,直到我将他按在身下。
疤脸他们也跟过来说帮我压着他,让我好好上他,教训他一顿。
我知道他们是要享受暴虐的性满足。
小海被仰面压在地上,那时已近夏天,他身上单薄的上衣已被撩起,裤子蜕到小腿处,光滑的皮肤承受坚利石子的摩擦。
一个酷热的下午,灼人的毒日下,我喜欢的海就这样赤裸着被人强力压制,等待着来自我的侮辱。
就在那个瞬间,我突然明白我是那么喜欢他,喜欢他撤d亮的脸,匀称性感的身材,光洁的麦色皮肤,还有他要强的个性,孩子般的单纯、率。
我明白这一切,但我无法控制眼前的局面,我不能让人说我是个懦弱的熊货。
特别是在这个倚仗凶悍,残忍,暴力才能生存的地方,如果丧失这些就不再被其他犯人当作人了。
所有被人类赞颂的品行:善良,同情心,还有爱在这里比狗屁还不值钱。
我在几双邪恶贪婪目光注视下,机械地抓住肖海的双腿往两边分开,那是我熟悉的有着浅浅腿毛的结实修长的小腿,它不再象平时放松地,或者是调皮地在我手中活动,现在它的肌肉紧缩,几乎是颤栗地被我攥住。
我向他的脸望去,目光和小海交汇,他睁大眼睛,悲愤地怒视我。
他的身体仍在徒劳地扭动,却被他们压得更紧。
终于他的腿挣脱出我无力的双手,但并没象我踢来。
“难怪叫野妞,应该叫辣妹。”
有人说着上来帮我高高架起肖海的双腿。
我的眼睛仍没离开他的脸,我看到了他眼睛里愤怒地火焰象是燃烧殆尽,只剩下向我求助的悲哀,我们四目对视,渐渐泪水湿润了他的眼睛,他不再反抗,就这样和我对峙。
我怎么能救你,小海。
你在人前这么反抗我,这么烈,如果我不当众惩罚你,我们将一同被嘲笑。
我如果是个只靠家里有钱有势,怯懦地躲在管教屁股下苟活的“鸟屁”,恐怕你也会看不起我。
我绝决地转过头,不再看肖海那让我五脏俱焚的迷人双目。
我咬着牙,套弄早已萎缩的欲望,看着那可怜的“家伙”有些象样,跪下来,凑向肖海的身体。
我用不被其他人注意的最快的速度往自己手中吐下大口的唾液去湿润他的隐秘,我希望可以减轻他的痛苦。
我用手扶着自己的越来越萎缩的欲望,很勉强地进入了肖海的身体。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挣扎,喉咙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我下意识的再次看他的脸,我以为他已经闭上眼睛,痛苦地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然而我看到小海依旧大睁着美丽的双眼,目光完全集中在我们身体接触的部份,自虐般注视着发生在他身上的暴行。
眼角没有泪痕,难道我曾亲眼看到的湿润只是幻觉,还是他竟将那泪水生吞咽了下去。
肖海,他选择了最残酷的方式对待自己。
看着他越来越暗淡,焕散的目光,我再为自己找多少借口也不能不正视自己的卑劣。
夏日阳光的暴晒下,我早已不是正常做爱状态中一般意义上的抽动身体,而象个蠕动的虫子般摇晃自己。
我的欲望早已萎缩在肖海的身体力,我知道我可耻的阳萎了。
当我满脑子想着该如何结束他的、也是我的耻辱时,感谢神明,我听到有人说“管教来了。”
于是所有人松开按住肖海的手,尽量往远处挪动。
我也本能的抽回自己的丑陋,提好裤子,跳开小海的身体。
我想起小时候曾和一大帮同学欺负一个在我们看来很象敌人的小孩,我带头在那个小孩身上捶打,我们抢他的帽子,打开他的书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散在地上,一声老师来了,我们四下逃窜。
只留下那个小男孩仰面躺在阳光下哭哭涕涕。
今天一群成年男人,出于各种阴暗的肮脏心理,一同猥亵、蹂躏一个青春男孩,只因为他过于漂亮,过于自尊。
然后他们象群老鼠般逃窜,只留下那男孩子赤裸着身体,同样躺在阳光下用心在哭泣。
在管教的注视下,肖海坐起身子,提起裤子,然后一颗颗系好上衣纽扣。
他缓慢站起,无任何畏惧地看着走近的教官。
那天在采石场当班的是郭胖子,他是这些管教里最心善的一个。
他厌恶地看看我们所有人,都是各班的班长,都是他们用来管理、整制犯人的工具,他忍住没有发话咒骂。
然后他走到肖海跟前,用警棍一戳小海的胸窝,大概力道不重,小海只是身体晃了一下:
“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他骂道:
“光天化日之下就……你还不如咱们农场里的那几条母狗呢。一点廉耻都没有!
“他再次用警棍顶着小海的下巴。我不知道郭胖子从肖海的脸上看到了什么,那完全没了血色的面孔,木然地如腊人,连眼睛也失了神,空洞地被迫仰望天空。“报告郭管教,我们是开玩笑。”
我终于恢复了说话能力。
“行了行了,赶紧干活吧,”他不耐烦地说完往前走去。
7后来我向郭管教请了假,半强制地将肖海带回狱舍。
“弄伤没有?”
我问他。
然后掀起他的上衣,我看到胸骨上大片的淤青,我想一定是被我踢坏的。
“会不会肋骨骨折?你还是到医务室看看吧。”
我说肖海依旧呆坐在床上,任我触摸他的伤处,说着没用的废话。
好象我根本不存在一样。
“你别恨我,今天的事你也有责任,我向你递话,你怎么就跟傻子一样没反映。”
肖海终于回过神:
“我当着那些人给你舔鸡巴就聪明了,是吗?”
他恨恨地反问。
“那算个屁!”
我也恶狠狠地说:
“你问问尼姑,他被当众吹萧,打洞了多少次,两三个人轮着上也不新鲜。”
肖海没回答。
“还有你知道这里哪个伴儿没被换出去过,就为了一包烟,一袋火腿肉就被人换出去随便操。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大狱!”
我继续说:
“你说这半年我对你怎么样?什么时候难为过你,连做那事儿都等着你有情绪了。”
肖海抬起头注视我,愁苦的乌黑的的眸子里闪烁着泪光:
“你也是男人,你去试试,大白天就被那么多人……”
他哽噎了:
“而且是被原以为挺信得过的人……”
我不是爱动感情的人,但不知道怎的,听他说这些话,心里堵的荒。
我走过去,抬手抚摸他的短发,然后变成两手揉搓,最后紧紧托住小海的双颊:
“我知道,我也是骑虎难下,我心里也难受,连他妈的那个都软了。”
我说。
小海煽动着善良、妩媚的大眼睛看我。
“不生我气了,好吗?”
我问。
他没回答。
“乖,哥哥给你陪不是了。给哥哥笑笑。”
肖海忧郁凄苦的脸上挤出一个浅淡的笑。
我想这小孩子心真善,可心善有什么好处呢?晚饭后,轮到我们班看电视的日子,所有的人都在娱乐室,只剩下我和肖海。
我让小海躺到我的床上,我搂着他,他乖巧地躺在我怀里。
我对他说:
“这事儿还没完呢,疤脸,攮子他们还盯着你呢。”
“你怕他们?”
肖海问。
“不是这个问题。”
我摇着头,不知道如何向小海解释:
“你向甜甜他们学着点,骚点,浪点,越象女人越好,特别是当着别人的时候,就把自己当成我的女人,亲亲我,给吹个箫什么的不算啥大事。你这样的话,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罩着你,要是谁敢欺负你,我就把他脑浆子敲出来。”
“我做不到。”
他竟然这样回答。
我恼火起来:
“你不做,那你让疤脸他们操好了,明天我就把你换出去,那个王八蛋可喜欢一帮人一齐操一个人。”
“那好吧。”
肖海说完就要回自己床上。
我一把抓住他:
“你的臊穴就那么喜欢被他们操?亲亲我就那么困难?”
“我做不到象女人一样手勾着你的脖子扭着屁股亲你,更做不到当着外人的面和你干那样的事。那太下贱。”
“行,和我干就是下贱,我这就去疤脸那,等会儿他过来,今天连498和老三他们都一齐沾光开荤了。”
我气急败坏,说着就走。
“武哥,李小武!……我求你了,好吗?”
小海痛苦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这应该是小海第一次求我做什么。
我回过身,他绝美的脸上伴着哀求的目光。
我的心有些软了,但我不能不面对现实,明天如果疤脸他们再找我怎么办,我绝对不想那些人碰他,但我也不能为他丧失我在大青山赖以生存的残忍和威严。
“还有个选择,你脱了衣服让我打一顿,我自有办法摆平这事,你不用当众给我吹箫,我也不让他们上你。”
肖海的脸上露出惊讶和恐惧的神情,他不可置信地盯住我。
“你想想吧,你不愿意就算了,不过如果他们再来找我,我就只能把你换出去。”
肖海好半天没说话,最后他问:
“你说话算话吗?”
“你在大劳里问问,我李小武什么时候失言过。”
“现在?”
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
“你愿意让他们回来看着你挨打也行。”
我冷酷地回答我看着肖海面无血色地默默一个一个解开自己的衣服口子,缓慢地脱下上衣。
“手扶墙站好了。”
我说。
他果然走到墙下,双手撑在墙上。
他的脊背确实漂亮,宽阔的肩膀到细长的腰间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滑润的皮肤在灯光下发出诱惑的光泽。
我忍不住往下扯了把他的长裤,我的手触到他鼓翘、坚实的小臀如丝绸般光洁的皮肤。
好像小海的每个毛孔里都散发出青春的动人气息。
这样的美的身体不该受到伤害,它应该被爱抚,被呵护,被娇宠。
我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小海,亲吻他倾长脖颈后面最嫩滑的皮肤,我对他象耳语,更象是乞求:
“海……海,乖……听哥哥一句,就忍忍,就下贱点,就装一装,以后出了这大牢,我肯定对你更好……我实在不愿意看你受苦。”
“我是人,是男人,我做不到,”肖海就这样回答我。
“我知道你要强,你想要尊严。可你傻呀,这大牢里谁最强壮,最凶残,最心黑手辣,才能争到一点人的尊严,或者是男人的尊严,你行吗?”
“……”
我用双臂死死搂住海的腰,脸蹭在他光滑的脊背上:
“海……哥哥求你了……““我做不到。”
我渐渐冷静了下来,离开了肖海的身体,我这样底三下四地求他,也不能打动他的心。
肖海,你心硬,我一定让你知道我的心比你还硬。
我拿出皮带,特意看看将带铁卡子的一端对准肖海那让人发疯的身体。
“啪”第一鞭抽到他背部的蝴蝶骨上,他“啊”了一声,但很轻微。
“啪”第二记猛抽落在他敏感,细长的腰间。
他的身体随之晃了一下,但没发出声音。
第一道鞭伤早已开始隆起,铁卡将皮肤撕开,血顺着如一道线的伤口缓缓流下,与第二记皮带抽打出的伤口流下的血汇合,直趟入肖海的隐秘。
第三,第四,第五,第六……,我将皮带挥舞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鲜红的血道子开始在海的背上纵横交错。
起初他没太出声,但渐渐痛苦的呻吟流出他的喉咙,这声音越来越大。
他的手死命扣着墙壁,用力过度连关节都发白。
我停下来,向后扯住他的头发:
“还做不到吗?”
我一字一顿地问。
“做不到!做不到。”
小海声音大得象呻吟。
我看着他脖径后玉质的一片,再次举起皮带冲着那柔软而敏感的地方就是一记重击,只听得肖海:
“啊”的一声惨叫。
我以为他会站立不住滑到地上,但他依然支撑着。
“啪啪啪”连续几抽,连小海的漂亮的臀上也伤痕累累。
我仍没停止,我在等他滑倒,可他还死称着。
他的整个后身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我有些坚持不住了。
于是冲着他的腿狠命就是一抽,肖海一下跪在了地上,但没过多久,他手在墙上乱抓,竟然要站起来,我不能给他这个机会,否则这场折磨他也折磨我的酷刑何时才能结束。
我对着他的背部又是重击,他再此跌倒。
也许是太痛苦了,肖海不自觉地弯下腰,不自觉地作出了一个很暧昧的姿势,双腿分开跪着,身体趴在地上,因为长裤被我扯到了膝盖下,他隐秘的部份完全暴露在我的视线里。
我身体里邪恶的因子在渐渐抬头。
我现在早不仅仅是要给他几记鞭痕来摆平目前的窘境,我是想打垮他,让他彻底屈服于我的淫威。
我听见自己发出可怕的声音:
“还是做不到吗?”
肖海没有回答,但我看到他如刚刚出浴般潮湿的头发轻轻晃动。
我看看手里的皮带,看看他隐秘的入口,然后我举起皮带对准小海身体最柔软的部份抽打下去。
“啊。”
他厉声嚎叫。
“做不到吗?”
随着这句根本不需要他回答的问话,皮带再次肆虐他的柔软。
“做不到吗?”
我如疯了般抽打肖海,房间里我的叫喊,皮带的挥舞,小海的哀嚎响成一片。
最终我被冲进来的管教和其他犯人抱住,我看着他们将肖海抬到床上,又取来药品,在小海后背涂抹,肖海再此低声呻吟起来。
管教骂了我两句,并装模作样将我手里的皮带收走。
然后如什么也没发生,大家准备就寝。
看我铁青的脸,凶狠的目光,没人敢问我为什么鞭打肖海。
8夜渐渐深了,我躺在床上听到肖海那里传来一阵阵不间断的细微的琐碎声音。
这样听了很久,我再也坚持不住,起身走到他的床前。
他趴在床上,双手颤抖地抓住床单、枕巾。
他的脸侧向外面,乌黑柔软的头发在汗水的侵蚀下全部服顺地贴在头上。
满脸的水珠在月光下分外发亮。
过长过于卷曲的睫毛上挂着不少汗滴。
顺着挺直清秀的鼻梁,汗水滚落到男性味十足的鼻下与上唇的交汇处,形成一个水洼,但依旧干裂的嘴唇瑟瑟发抖,嘴里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伴随沉重的呼吸。
在西北这个人烟罕迹的地方,盛夏时节,白天虽然晒得酷暑难耐,但晚上冷的要盖上大棉被才能入睡。
他至于那么疼吗,竟然大汗淋漓,瑟瑟发抖。
我是这伤痛的制造者,但我却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折磨。
我拧了一个湿毛巾走到肖海面前,我想为他擦去汗水。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到我,然后近乎恐惧地瞪大眼睛。
当我将毛巾凑到他的脸上时他用手一把挡开:
“不要,离我远些。”
他喘息着说。
我只有顺从他的要求,离开他的床,我给他到了杯水,再次走近他轻声说:
“看你嘴干的,喝水吧。”
当我要抚起他喝水的时候,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将我推开,将水碗打翻在地,搪磁缸子落到砖头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有人被吵醒,不高兴地嘟囔。
他这么剧烈的动作必定牵动伤口更加撕裂,所以“啊”地呻吟一声没能支撑住自己,整个人从床上摔到地下。
我不计较他对我的举动,上去要去帮他起来:
“你他妈的给我滚!”
他好象用全身的力气对我喊,但依旧声音不高。
但这样的折腾,使其他人都惊醒了。
“干吗呢?”
有人迷糊着问。
“班长上野妞呢。”
498的声音。
“都打成那个样子,上起来也没什么意思,老大让我陪你玩儿吧。”
甜甜尖声尖气的说。
“你的穴太大,老大嫌没劲,还是野妞好,穴上被打一顿皮带,干起来更紧。嘿嘿“不少人跟着笑起来。“我操你妈。”
甜甜尖叫:
“你们还他妈的是不是人操出来的。”
“再他妈的吵,给你们送去‘独拘’。”
我发话后才停止了他们的争吵。
甜甜下了床,走到我跟前抱住我的胳膊:
“行了老大,你看他那熊样,还是我跟您玩吧。”
他说话间将我拽到自己床上。
“咱下面的穴大,上面的穴小,是吧?”
说完厥起小嘴就亲我。
房间里原本不愉快的气氛立刻被甜甜的话变得轻松。
“没情绪,我睡觉了。”
我将甜甜拨了开。
我看到甜甜发腻的笑容下隐藏着轻蔑的表情。
甜甜走回肖海床前。
小海正努力想从地下起来,爬到床上去。
甜甜搭了一把手,帮肖海上了床:
“看看你这汗,衣服都湿透了。要不要喝水?”
甜甜问小海。
我看着甜甜将水递到肖海跟前,肖海支撑起胳膊想去接水杯,但一下又跌倒在床上。
“来,趴在我身上。”
甜甜坐在床上,让小海趴在他裸露的大腿上。
肖海一口气喝光一杯子水,甜甜又给他倒了一杯,还递给他两粒药片:
“吃了吧,这是我上星期从医务室领的APC,也许对你有用。”
肖海接过来,看了甜甜一眼,说了声谢谢。
“甜甜,你领APC干吗呀?”
是老三的声音。
“不知道我有痛经呀。”
甜甜回答,接下来是一阵笑声。
“甜甜,我有个偏方,专治少女痛经。要不要我告诉你?”
“的了吧,你子宫癌还没治好呢,少给我操心吧。”
狱舍里笑成一片。
我仍悄悄注视着肖海,他好象并没有注意他们的玩笑,依然趴着身体,紧闭双目,咬住嘴唇,与肉体的疼痛做着激烈的抗争。
第二天肖海没能起床,我从食堂拿来专给管教们做的小肉包子递到小海的嘴边,他将头转向另一边。
中午我从工地特意赶回来,看那几个小包子已经干硬的象石头。
我又去大食堂大师傅那里要了碗鸡蛋面放到肖海的小柜子上,还倒了碗水一同摆好。
我没和小海说话,因为他连看也不看我。
等晚上我带着犯人从工地回来,看到面条和水都如我走时,原封不动地在那里。
干硬的肉包子和鸡蛋面转眼间不知道被哪个人拿走并吃掉了。
他一天没吃东西不喝水,再加上身上的伤,他会撑不住的,我心里起急,不知道怎么办。
后来我看到甜甜拿来两个窝头和一碗如猪食样的水煮烂白菜,肖海双腿跪在床上狼吞虎咽着。
他真是恨死我了。
我费力地回忆当时打他的情景,实际上不过是发生在十分钟的之内事情,我几乎记不得为什么打他,为什么把他打得那样重,我体内怎么会潜藏这样暴虐的心态,我他妈的懊悔透了!我暴打肖海的事很快传遍大牢,疤脸和攮子当天晚上就跑来找我,别有用心地劝我干吗动那么大气,我说这小王八蛋我是要定了,他不服我,我就天天打他,把他打到死为止。
他们听了面面相觑。
我接着警告他们别想趁机当他的新主子,否则我把那小王八蛋连同想罩他的人的吊割了塞他们嘴里。
回到牢房里,我看着趴在床上昏睡的小海,我想说是哥哥不对,哥哥错了。
可这话我怎么好意思和他说出口呢。
9肖海和甜甜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甜甜很女人味,说话尖声尖气,经常手背插在腰上或者翘成兰花指,走起路来小臀扭来扭去,他说这样吸引男人。
不过他最女性化的时候还是在床上,他灵巧的舌头和柔软的手指,层出不穷的花样真是比我上过的那些女人还风骚。
他曾对我说过他以前不这样,比较爱说爱笑而已,后来喜欢上个男的,那男的要把他当女人一样喜欢,结果他就越发女人味了。
甜甜在这大青山里很有人缘儿,鹰头们把他当极品货色,都宠着他。
鸟屁们没机会上他,甜甜喜欢彪悍的男人,所以他们就省下几个月才难得一见的红烧肉送到甜甜口中,然后博得他的一个香吻或者用嘴打一炮。
那些和甜甜一样的伴儿跟他就如同姐妹。
甜甜是会给人带来笑声的人,他很少恼,更不得罪人。
即使脾气上来和人骂几句,可转眼就又嘻嘻哈哈了。
不过那天小海被打,甜甜竟然表现出我从没过的侠义心肠。
肖海刚来的时候,甜甜可以说是有机会就欺负小海一下。
是呀,肖海比他漂亮不知多少倍,而且年轻。
肖海代替他成为我最崇的伴儿,也取代了他大青山头牌丫头的称号。
其实肖海除了惊人的漂亮外再没有可以和甜甜较量的资本。
他经常很沉默,一旦说话又直来直去,很不讨人喜欢。
在大牢里这半年,除了我,他没混上一个知心朋友。
甜甜是给人带来欢笑的人,肖海是你只能想办法让他欢笑。
但对我而言,喜欢甜甜就象我从前喜欢玲玲、瑞芳一样,而肖海给带来从没有过的、全新的感觉。
肖海在床上趴了三天,第四天早晨,他比别人起的都早,动作吃力的穿衣洗漱。
自小海被我打了以后,我的耳朵异常灵敏,半夜无论他有什么动静,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看着肖海走路时两个腿分开,尽量轻抬轻放脚步,动作古怪而可笑,但我一点也笑不出来。
我起床追着小海到了水房,我拉住他说:
“不用这么早起来,要洗脸我帮你在屋里洗。”
“滚。”
他只给我一个字。
我瞪着他,想骂他是给脸不要脸,我看着他没有血色,带着痛苦表情的清瘦面孔,结果什么也没说。
我带着已经列队的二班准备到食堂用早餐,我看到了站在队伍里的肖海,我知道医务室的薛管教给了他三天的病假,其实我帮他说一声,他休息三十天也没问题。
我想我如果再去把他叫出来,他一定又是一句“滚”,当着大家的面,我只能什么也不说。
我看着所有的人在食堂的桌子前站好,我说“坐下”,犯人们都坐了下去,唯独小海站在那里。
他双手撑着桌子,极慢地降低重心,但当身体和长条板凳接触的瞬间,他一下又站了起来。
这时在饭厅里巡视的王警官一定看到仍站立的肖海,他大声训斥:
“265,你干吗呢?坐下。”
他命令肖海。
“报告管教,他生病了,不能坐下。”
我赶紧对姓王的说。
“怎么着?哪里有站着吃饭的?”
王警官看看我接着说:
“你把他带回去吃。”
我正要说是,听见肖海不大的声音:
“报告管教,我能坐下。”
他说着竟然很快地坐下。
饭厅里其他犯人都不敢出声,但我看到他们脸上各种各样的表情,看热闹般津津有味。
我的脸全让他肖海给丢尽了。
我开始恨他。
然而当我看到小海有些发抖的手连窝头也没抓住,脸上冷汗层出时,我忘记了我昂贵的面子,心里只是骂肖海:没见过你这样蠢的东西,和我较劲没必要用折磨自己为代价。
我不知道肖海是如何忍痛强迫自己跟着队伍一路小跑地来到采石场。
我习惯性地将记录犯人完成工作定额的本子递到累得气喘吁吁,手扶着停在一旁的挖土机的小海面前,但他根本不接。
“拿着呀!”
我说。
“我去挑石头。”
他说完就往石山那边走。
我看着站一旁的498,尼姑,老三,甜甜一帮人,我骂了声“贱货”,然后将本子塞给甜甜。
刚上午十一点,毒日头将没有一棵树遮栏的采石场晒得要冒油。
我看甜甜一把把擦着头上的汗向我走来问道:
“265挑了几担?”
“嗯……4担。”
“一天定额是20担,他今天完不成让他晚上再挑来。我不信整不死小王八操的。”
我仍在为肖海再三不给我面子,让我丢丑而气愤。
“算了吧,老大,杀人不过头点地。”
我斜着眼睛瞪着甜甜问:
“你现在怎么这么喜欢他?”
“我才不喜欢他呢,假正经,活该自找倒霉。我喜欢武哥哥这样的。”
他说着将手里的烟举起来吹吹烟灰冲我尔莞一笑:
“我是可怜他。不过也真难得,人混到这份上了还这么要鼻子要脸的。你说这么热的天,咱都一身身的出汗,他那后背还有那身子下面被汗水一淹,啧啧,要是我都不想活了。”
听着甜甜的话,我心里一阵阵翻搅。
每次只有当我亲眼看到肖海痛苦我才会动恻隐之心,我何曾真正替肖海想过,将心比心呢?我一把夺过甜甜手中的记录本对他说:
“你去帮498整理筐子。”
然后我径直往工地上走。
肖海正用铁锹一锹一锹往筐里装石子,一身的衣服早就湿透了,厚厚的灰色粗布囚衣贴在身上,后背处的衣服上到处泛着暗红色的印记。
“去跟我做记录去。”
我对他说。
他抬起头,满脸的汗水,急粗地喘息,只瞟了我一眼,继续他的工作。
我上前抢过他手里的铁锹,扔到一边:
“听见没有。”
我说。
肖海看了看被扔走的铁锹,费力的站直身子,厌恶冰冷的眼睛我的脸上停留的片刻,向那把铁锹走去。
周围的犯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儿,盯着我们。
我顾不了那么多,从身后一把抱住他,我感觉到他的身体猛烈地抖动。
“你妈逼给我回去!给我回狱舍。”
我大声的吼。
肖海拼命想挣脱出我的束缚,但我抱得更紧。
“放开我。畜生。”
小海骂道,竟用胳膊肘狠狠捅我。
我吃痛得放开了他。
此时管教们都距离我们很远,周围的人都放肆起来。
“得了,妞儿,小两口吵架不记仇,白天吃一锅饭,晚上睡一个枕头。”
有人叫着。
我听着有点想抽那个王八蛋。
哄笑声中又有人说:
“打是亲骂是爱,急了用脚踹。野妞,班长那是疼你。”
我心中的怒火快把自己燃化。
我盯着小海,他脸上带着羞愤,连眼圈都发红了。
“人家不都说嘛,打到的老婆,揉到的面——才是最好用的时候。你这就耍脾气?我看你爷们打你打得还不够重。”
那是498的阴冷嘲弄的声音。
我记得我看了一眼肖海噙着泪水的眼睛和发抖的嘴唇,然后走到498跟前,上去就是一记重拳,498不是吃素的,没爬起来就顺势抱住我的腿把我放到在石子地上。
我们扭打在一起。
周围的犯人都兴奋地大叫。
我第一次和498交手,他真他妈的有劲儿,很快我被他压到身下,我眼见他抓过一块挺大的石头向我的头上猛砸,我倚仗自己灵巧反应迅速,头一偏躲过了。
我腿下一使劲,猛踹了498一脚,挣脱开498。
我看准了离我不远处有一把铁锹,跑过去一把抓过铁锹头部,回身就给追过来的498一铲,他躲过去了,第二锹我使足力气,很准确地豁开了498的肚子,我看到血从他的体内咕咚咕咚往外冒,我又戳了一锹,我看着498的肠子也流了出来。
498还没来的及送到医院就死了。
而我杀人的代价是“独拘”一个星期,
“施工时误伤他人”被加刑2年,还有我们家的几万块的打点费。
10自从我被“独拘”后放了回来,我和小海也没再多说一句话,他依然一张冷脸对我。
早晨我看着肖海嚼着窝头,大口喝着泔水一样菜汤。
我想起从前都是趁别人出早操时我带着海在食堂的厨房里吃着豆浆油条。
我如今也和其他人一起吃犯人的食物,食堂的大师傅问我怎么不见我去吃饭,我说我想换换口味。
肖海依旧做采石场里最苦最重的挑担的活。
他身体上的伤可能好些了,所以干起活来也比从前看着轻松,动作麻利快捷。
有一个月的时间无论有多热,他仍穿着上衣工作,不象其他犯人赤裸着上身,我知道他不愿意别人看到他身上的疤痕。
每天下工后他不再和我洗头锅的水,而是等到最后用肮脏的发黑的水洗净他越来越结实身体,越来越黝黑皮肤。
他依然没有什么朋友,但也无人敢对他说一句轻薄的话,连野妞都没人敢叫,只称呼他2265,毕竟498血淋淋地的例子在那里摆着。
晚上我常常看到小海脱去肮脏的囚衣换上洗得干干净净,带着阳光味道的新上衣。
身上的疤痕几乎看不到了,漂亮的脊背比从前更结实性感。
我真有想去抚摸的冲动,但我不会那样做的。
我们有时在厕所里遇见,我正好看到他美丽的“家伙”和探出他手中的几根发亮卷曲的耻毛,我有些血脉膨胀,但我依然克制自己,我永远也不想再伤害他。
后来甜甜会偶尔爬上我的床,然后央求我带他去厨房吃饭,用头锅的洗澡水。
我同意了。
我渐渐发现每当我和甜甜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总有一双特别的眼睛盯着我,我回头,总和肖海的目光相遇,然后他马上避开。
我猜不透他是生气还是忌妒,我想他一定不喜欢我这样做。
我对甜甜说我会给他弄些肉来吃,但不要再和我出出进进,更不要一起洗澡。
甜甜将勾住我脖子的手松开,一指旁边穿着灰色囚衣正在打篮球的一群人说:
“你爱上他了。”
“说什么呢?”
甜甜一笑:
“你爱上肖海了。”
“狗屁,我他妈的能爱上个男的,我只是有点喜欢他。”
“爱上和喜欢可差远了。想当年我爱上他的时候就是这样,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好,明明可以耍点手腕儿让他嫉妒,让他对我更好,可就怕他不高兴,就怕伤他的心。这人呐……真是贱啊。”
“你自己贱就行了,少拉上我。”
甜甜嘻嘻笑:
“小海也喜欢你,要不不会在你‘独拘’的时候问我‘独拘’是怎么回事,问我你会不会被枪毙。后来整宿地爬在床上抽烟,熏得我睡也睡不好。”
我听得心里热热的,但嘴上说:
“就他妈的你都明白。”
“当然了,我比你大,你在我心里是个特有男人味道的男人。咱们这大青山里真男人太多了,能上床的也太多了,但值得让人动心的却不多,一直以为小武哥哥是能让人心动的,可惜呀,居然做出那样的事。”
“哪样的事?”
“打肖海呀。”
“放屁,少他妈的装好人,他刚来的时候,你不是跟着一块上他,欺负他,可高兴了嘛。”
“那不一样,素不相识的人,又是在这种地方,怎么着也不过分。可后来他跟了你半年,算是你的人了,还下那样的狠手打他,太不够意思了。”
甜甜大概看我有些失神,用双手抚摸我的脸说:
“好啦,武哥哥,不说你了,可怜见的。看得我都心疼。”
我一把推开他,眼睛望向肖海球场上跑动,投球的身影。
国庆节的那天,犯人们可以自由活动一个下午,晚上还有聚餐。
我看到小海一直和皮桶子他们在一起抽烟聊天,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经有了自己的交往圈子。
我走了过去,给皮桶子他们一人一根三五,然后说我要是肖海说点事,他们很知趣地走开了。
小海并没看我,低头拼命抽烟。
这是自上次我打小海后我们第一单独在一起。
看着肖海抽的是最便宜最劣质的大生产,而且还是用中秋节发的月饼和午餐肉和老三换的,我问他:
“你爸妈最近没给你寄东西?”
他摇头。
“我那里有两条万宝路,你拿去吧。”
“不用了。”
他象其他犯人一样将烟头往地下一狠狠扔,用脚捻灭,起身就要走。
我不顾一切地一把抱住他:
“你跟我说说话,我们至少应该说几句话。”
“说什么?”
他没反抗我,只是问道。
“我……我是畜生,我不是人做的,我将来不得好死,出了大牢就被车撞死。”
我本想说对不起,以后我会对他好,可我说出这样的话。
小海竟轻轻一笑,没说什么。
我抱他抱的太紧,他混合着香烟和身体的味道直冲我的鼻粘膜,他完美的五官、光滑的面颊离我近在咫尺,我忍不住体内的冲动,对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肖海一下子推开了我,又要走。
我抽出早已准备好的从厨房里偷的尖刀,举在小海面前,小海大惊,我对他说:
“用这个往我身上戳,哪里都行,你解气就行。”
他看看我又看看刀说:
“我不喜欢杀人。”
“好吧”我举左胳膊,掀开袖子,右手再次将刀递到肖海面前,说:
“那就往胳膊上扎,我死不了。”
他依旧看着我,没有接过那刀。
我又说:
“你不动手的话,我今天晚上就上你,我想你快想疯了。”
我痛苦地说。
肖海接过刀,他盯着手里的刀,突然狠狠插到身边的木头柜子上。
接着站起来出了房门。
当天晚上的聚餐我和小海都喝高了,回到狱舍,没等熄灯我就压到了小海的身上,他反抗,我更亢奋地进攻,我们从床上滚到地下,我记得我在肖海身上又亲又掐又挠,我自己的身体也到处疼痛,以后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
甜甜说我们两个人折腾够了就都在地上睡着了,还是大家帮我们抬到床上的。
11甜甜说我和肖海是破镜重圆,还为我们搞了一个小小的庆祝活动,甜甜一曲天仙配唱得别提有多对味儿了。
我不觉得和肖海是真的和好如初。
小海继续和其他犯人一样出操,上工,吃饭,下工,就寝,几乎不和我同行,从表面上看甜甜更象是我的伴儿。
只是到了晚上我便爬上小海的床。
我们做爱也与从前不一样,肖海表现得很被动,从来没有笑容,还做些轻微的反抗。
一开始我以为他真的很讨厌我,索性就放弃了,可接着他又在暗示我继续调逗他,我努力按他的暗示行事,我渐渐用大力抱紧他,阻止他的反抗,我爱抚的动作也加大力度,让小海的身体轻微的颤栗。
我去吻他,他避开,我就用手把他的脸搬过来,强行咬住他的香唇。
这些动作的结果是小海越来越兴奋,只有在进入他的身体时我非常的小心翼翼,足够的润滑和试探的深入。
可是我们的高潮并不能同步,总是我先完成以后才帮海用手来做。
后来我们发现如果他趴在床上,依靠身体和被褥的摩擦我们可以共同享受那毁灭性的快感。
从此以后肖海的反抗更激烈,我的进攻更凶猛。
如果这样的做爱方式理解为我在强暴小海的话,那完事后肖海满足地、乖巧地、温情地冲我笑笑,或者是依偎我在怀里的表现,让我绝对相信他非常喜欢这样。
年底了,王管教告诉我需要抽二班去帮着烧耐火砖、帮着出窑。
我一听就急了,那是牲口干的活,倚仗我在大青山的人缘、势力,从没让我的手下去干那种不是人干的事。
姓王的说这次所有的班组都要去,因为农场和人家签了合同,现在眼见着完不成,不能按合同交货,农场就要赔人家大笔的钱。
而且这次没有特出原因,没有医务室的假条都不能请假。
当晚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立刻得到大家一片咒骂声。
我说就一两个月,等这批活儿完了我们还回采石场。
叫骂声过去后,所有人只能无可奈何地睡觉了。
甜甜溜到我的床上,推醒沉睡的我,说让我抱抱他。
我厌烦地推了他一把,骂了句少犯骚。
后来他使出浑身解术调逗起我的欲望,当我在他的身体里满足后,他问我这次出窑谁做记录,谁在外面码砖,我说肖海记录,老三和皮桶子码砖,甜甜听了当时就泪眼婆娑起来:
“那我呢?你总不能让我去干出窑的活吧,你舍得呀?”
他说。
“你当你是金枝玉叶?有什么舍不得的?”
“你也太狠心了,你的鸡巴还留在人家屁股里,就说这样无情无义的话。”
“行了,行了,好妹子,我也是没办法。”
我敷衍地安慰他。
“你帮我请两个月病假,我就是不去。”
“两个月?做什么?你他妈的休产假呀?”
我说完这话甜甜就在我身上又敲又打,但力气很轻。
我按住他,告诉他这次不比平常,大家都要忍忍,我争取让他工作三天休息半天。
最后甜甜气得嘴里骂着落架的凤凰不如鸡,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各个喜新厌旧,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在我心里,小海是我喜欢的人,善待他就如同善待我自己。
老三他们是我的兄弟,是帮我收买或整制其他犯人的得力助手,他甜甜只不过是个失宠的玩物。
我告诉小海让他乖乖地跟我去做记录,我不想让他脱层皮,小海没有一点拒绝的同意了。
然而在准备去出窑的前夜,小海说他和甜甜换了,他去背砖,甜甜做记录。
“你见过怎么出窑吗?”
我问他。
“见过,上次帮4班的二衙役去码了一上午的砖。”
“那你还要和甜甜换?他求你你就答应他?”
我又问小海。
“前些日子他对我挺好的,尤其是……尤其是你上次犯浑蛋的那时候,我没什么回报他,这次就算报答吧。”
我看着肖海用如湖水一样清澈,明亮的眼睛坦然地看着我,我只说了一句:
“到时候你别后悔。”
这象是个澡堂子,所有的人,所有的男人都脱得精光,即使在这样的孰九寒天。
肖海也同样的一丝不挂,我看着他从水缸里捞起一条浸满了水的麻袋披到自己身上,然后冲进窑里,背起一架闪着火的幽光的砖就往外面跑。
周围不少人因为被烫的实在受不了嗷嗷地大叫。
我从没听见小海叫过,只是有时他会连人带砖一同栽进旁边准备好的已经发黑发臭的水池里。
肖海在这么多精壮的男人堆里依然是最醒目的,挺拔的腰身,修长的四肢无人可比,还有灵秀的脸上忧郁淡然的神情。
唯一的缺陷是他的后背,上次的皮带伤害过的皮肤留下些潜潜的痕迹,如今被燃烧的砖头无情地侵蚀,有着美妙线条的背部已经发紫发黑。
甜甜正悠哉悠哉地坐在用冷却的砖头堆起的砖垛上,手拿着纸笔,嘴里还吆喝着快点干活呀,超额了有肉包子吃。
我听了走了过去,踢了甜甜一脚对他说:
“你他妈的哪里给他们找肉包子吃?要不乾脆把你给剁了包成包子!”
甜甜冲我嘻嘻笑。
看着他那让我讨厌的笑脸,我突然想起了个好主意。
“把衣服脱光!”
我对他说。
他有些莫明其妙。
“快脱。”
我对他说完冲着抗转的人群喊:
“大家听着,多背出五架砖我让甜甜给你叼鸡巴,要不要?”
“要!要!”
人们高呼着答应,竟有几个更疯的扑到甜甜身上有抓有捏,我不得不连踢带打地将他们赶走。
甜甜边骂骂咧咧边脱光了全部的衣服,他先是不满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换成了笑脸,大声对大家说:
“要是多背出10架砖,本姑娘我献身,让他痛快地打一炮。”
人们更乐更疯了。
那次出窑我们班组比其他班超额了近三分之一,很具讽刺意味地被评为“改过自新,从新做人”的典型。
晚上回到狱舍,不少人的背上已经被烫出了水泡,肖海的背上到处是被燎得发紫的血泡。
我帮肖海上了药,问他明天要不要我帮请半天假,因为明天血泡被砖头一压再一烫,疼痛更难熬。
小海说不用,别人可以捱的,他也能熬过去。
然后他冷笑着说再怎么样也比被绑起来,当众让人家操,或者是被人用皮带猛抽容易忍受得多。
面对他这样的回答,我唯一能做的是将药膏狠狠地往他身上的伤处一扔,听着他不由得一声破碎的呻吟,转身离开。
就寝后,我没有要求肖海和我做那事,但要他趴在我的床上,我半躺半坐在旁边,抚摸着他的短发,听着老三胡说八道,夸耀他搞过的女人奶子有多大,穴有多骚多紧。
接着他又眩耀他进来前多有钱,自己有很多车,每种车不同的性能和驾驶感觉,说到高兴处,他忽然问:
“小海子,你说车开到120公里是不是有飞起来的感觉。”
“不知道,我没开过车。”
肖海回答。
“你把人家屁股都撞成东西半球了,你还没开过车?”
老三笑着说。
肖海没有回答。
老三又说:
“你用什么车把人撞了?”
“……”
肖海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吉普车,那种敞棚吉普。”
“你开的是不是特别快?怎么把人撞的?”
老三还问。
“不记得了。”
肖海回答。
以前我也问过肖海怎么撞的人,是不是他父母给他买的车,他都含糊不清地敷衍过去,好像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12有时候我真的怀疑象甜甜说得那样,我是爱上了小海。
进来以前,我有过好多好多的女人。
我是5岁的时候跟着我妈改嫁到我继父家,我亲爸得暴病奇怪的死了,我看着我妈高兴得嫁给了李成翔,连我也被改了姓。
一次我妈对还不太懂事的我说:
“这才是男人,一个真男人就应该对自己的女人好,应该干大事业。”
记得我刚满14岁那年,我跟着我继父进了一个歌厅,然后他为我选了一个坐台的女孩子,我就按以前录像上看的那样上了她。
完事后,没什么特别好的感觉,只是很新鲜、很累,再有我觉得自己成年了,可以干女人了。
以后我如果有那个需要就找一,两个女孩子。
有一阵子,我比较固定在玲玲和瑞芳那里,因为她们比其他人更漂亮和温顺,但最终我还是厌倦了她们。
我后爹曾多次夸我是干大事的材料,胆子大,心又细,出手还狠,另外不贪女色,很难得。
我继父曾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一个男人一辈子就要两件东西,一是钱,有了它就可以得到世界上的任何东西,不过你会依然活的不踏实和空虚。
二是一个好女人,你可以和很多女人上床,但那个好女人是真心牵挂你的,让你感觉活的踏实,你也真心牵挂她,不会感到空虚。
我当时反驳我继父说我不会牵挂任何一个女人,他笑着回答因为我还没遇到。
如今二十五岁的我开始知道什么是牵挂,牵挂就是我总想着他,就是我的眼睛总离不开他,就是我总感觉得不到他而想侵犯他,但又总是压抑自己不忍伤害他。
他是肖海,是个和我一样的男人。
然而我不知道怎么表达,从小到大没有人告诉过我如何向心爱的人表白,更何况还是一个被我无数次伤害,对我冷着脸的男人。
就在出窑的活快结束的时候,肖海出了点事。
我们班最体弱的133在背砖的时候没站稳,眼见滑倒在燃烧着的砖堆上,恰好小海在他旁边,用手一扶他,才没倒下去,但他肩上的砖却不偏不移地砸到肖海身上,幸亏肖海灵活,躲得及时,只是右边整条胳膊几乎被烧熟了。
我一见肖海跪坐在地上,左手拖着右胳膊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二话没说,背起小海就往医务所跑,看着管教很粗鲁地为肖海上药,看着肖海疼得身上发抖,眼睛都闭上了,拼命咬住嘴唇忍住不呻吟出声,我的心也跟着翻绞。
那阵子甜甜对小海侍候的特别周到,每天帮他送饭,甚至给他喂饭、擦身、帮他去厕所。
开始肖海很拒绝,他是个相当自立的人,但耐不住甜甜很温情却不由分说的态度。
对小海受伤,我是很牵怒于甜甜,不过看他这样的表现,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肖海是自愿帮甜甜做这份苦差事的。
星期日下午,其他人都去娱乐室看书看电视,我想到肖海一个人在狱舍里,所以赶忙回来看看他,屋子里甜甜正和肖海说话。
“可惜你和小尼姑都不喜欢男人,如果你们和我一样也喜欢男人,象你这样正点的盘子和条子,我保证你能红透半边天。”
甜甜说。
“尼姑不是那样的人吗?”
小海问。
“不是,别看他在这里都快让人操遍了,可一看见光屁股女人的画片满脸就放光,当时就喷了一裤子。”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男人?”
肖海又问。
“你呀,来的头一天那么拼死反抗,一定是头一回经历这些。”
肖海没说话。
“你看,都怪姐姐嘴欠,提那些事儿干吗。掌嘴掌嘴。”
“我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而且我喜欢男人。”
又是一阵沉默。
“真的?!”
甜甜惊呼:
“我还是第一次看走了眼。喜欢谁?是不是李小武那个浑小子?”
我听着,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不是,还是我没进来以前的事情了。不说这个了,好吗?”
他们没有再说下去。
过了农历新年,算起来肖海已经在大青山待了一年多了,再过一个月就是小海的生日,18岁生日。
我心里盘算了好久,准备为他好好过这个重要的日子。
那天让甜甜他们将几盘子切好的香肠,罐头牛肉、一箱子汽水偷偷放进狱舍,我将托管教从几十里外的县城买来的生日蛋糕和18支小蜡烛放到桌子中央。
小海从采石场回来洗了脸,就等着排队去食堂吃饭,他看大家都坐在床上不动很是奇怪,我走到他面前,告诉他今天他成年了,18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然后甜甜他们把他拥到桌子前,掀开盖在食物上的那些纸,我看到肖海现是惊讶,然后是微微笑了,然后是渐渐湿润的双眼。
从小海来青山监狱第一天我就看到他眼睛里闪烁的泪光,以后又有无数次这样含泪的双眼,但那都是因为肉体被鞭打,被凌虐后的疼痛,精神被折磨,意志被摧残的痛苦而流下绝望的泪水,只有今天,我第一次看到肖海带着幸福的笑容却泪眼蒙胧。
甜甜用罕见的爽气向小海敬酒:
“来,让哥哥我好好敬你一杯!”
他竖起大拇指说:
“象你这样模样漂亮,心肠又特别好,而且重义气的好弟弟几百年也难得见一次。以前哥哥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让我怎么补偿都行,就是一定别记恨我。”
“甜妹妹,你想怎么将功赎罪呀?”
有人开始打趣甜甜。
甜甜又摆出原先妖媚的样子,咬着手指头说:
“这样吧,只要小海弟弟不嫌弃,我舍命陪他就是了,保证让他男性青春激情勃发。”
所有人跟着怪叫怪笑。
小海不好意思地笑着,用手捅了捅已经完全倒在他怀里的甜甜。
我注意到肖海和我的目光相遇,他很快收敛起笑容,低下头。
桌子上的肉和蛋糕很快被大家吃得连残渣也没剩下,肖海没怎么吃,还沉浸在惊异的喜悦中。
等庆生派对结束,其他人都躺下了,我拉着小海悄悄溜到一间管教的办公室。
我将桌子上早就预备好的锅盖打开,又取出两瓶五梁液,给肖海和我都斟上,我对一直惊讶地看着我做这些的海说:
“不知道该送你什么生日礼物,在这个鬼都不待的地方,送你个金表吧不让戴,送个手机呢不能用,就连送件衬衫也不让穿,我想了半天,咱就来实惠的,我记得你这个馋嘴猫说过喜欢吃海鲜,我就让我们家弄来一筐螃蟹和龙虾,听说还是进口的。”
看小海没动筷子,看着我又低下头,我说:
“本来有一大筐呢,孝敬那帮人了,不过剩下这些也够你吃的,快吃吧,凉了就腥了。”
肖海没说话,端起茶缸子,将半缸子酒一饮而进。
13吃了一会儿,我问肖海喜欢嘛,他说特鲜美。
我几乎没有食欲,只想看着肖海,不是因为他漂亮的脸蛋儿秀色可餐,只是我愿意看肖海高兴的样子。
肖海又喝了一大口,放下缸子,凝视着我说:
“武哥,谢谢你今天为我过生日,我明白你对我不错,挺护着我的,不过我……”
我打断他的话:
“海,哥哥知道过去欠你太多,真他妈的后悔,要是那些都没发生过,你可能……我们可能……”
我的舌头就象被人给坎了,想说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过去的那些事情我不会放在心上,本来咱们的缘份也就在这监狱里,出了大青山,咱们谁也不认识谁。”
小海说。
“你什么意思?”
“到了外面有的是女人,武哥自然能找到喜欢的。”
肖海说完冲我一笑。
我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酒杯,然后咕咚一口喝下全部的酒。
我鼓足勇气,依然低着头对小海说:
“我大概喜欢男人,我喜欢你!我没喜欢过女人……我以前没喜欢过其他人。”
一阵沉默,四周安静的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强迫自己抬头,肖海仍注视我,我想我是不是满脸涨红,是不是眼睛冒着血丝吓人地逼视着小海,迫使他低下头。
“再喝。”
我打破僵局,然后往他的和我的缸子里咕咚咕咚地倒酒。
又过了一会儿,我听见肖海静静地说:
“我不会喜欢你。”
我手里握着酒瓶子,我用力地攥,想把它捻碎,我努力控制自己,努力用平静是声音问:
“为什么?”
“我不会喜欢一个曾侮辱过我,打过我的人。”
我觉得胸口阵阵发堵,有什么东西不停地往喉咙、鼻腔、眼睛里涌,我拼命吞咽口水,想把那东西咽下去。
我用最大的力气控制自己,不让自己扑到肖海身上请求他的宽恕,就在这时,我听见肖海继续用平静是声音说:
“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也是个男的。”
我非常了解肖海直爽的说话方式,可我现在觉得他太他妈的太他妈的欺负人了。
我的忍耐到了极限,我的拳头往桌子上猛砸下去,杯子,酒,连那锅螃蟹龙虾都跟着暴跳起来。
我怒视着肖海,我真想把他撕成碎片。
“你是又想打我,还是想上我?”
我看到肖海微笑着,他深邃的目光在昏暗的灯光里让我突然感觉心冰冷。
一张依稀可见小孩子般稚嫩的青春的脸却挂着与之不符的成年人的世故与玩世不恭。
恍惚中,肖海第一天来大青山,当我将一碗红烧肉递给他时,柔和的发自内心的微笑,隐约露出的皓齿,那才是与这张年少的动人的面孔相匹配的笑容。
一年的时间,短短一年的时间,我让他经历了什么?我让他有了怎样的改变?一股无形的力量,一股我完全不明白的力量让我突然间安静下来,我垂下头,快速地用手摸了一把脸,擦去已经涌到眼睛里,怎么也退不回去的泪水。
“妈了X的,我喝多了。”
我听见自己说,再次抬起头:
“你就当我是撒酒疯,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来,咱接着喝接着吃。”
肖海收起了笑容,他的脸上带着些歉意说:
“武哥,对不起。”
“咱不说这个了,行不?”
我打断他:
“赶紧把这些东西都吃了,你剩了又便宜那帮孙子了。这五粮液他妈的不正宗,是不是假的呀?你觉得呢?我是一直喜欢五粮液,比茅台有劲儿,你喝没喝过一种内蒙的酒,叫什么来着……”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象个老太婆一样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地自言自语。
后来我安静下来,肖海也沉默,房间里只有我们的喝酒,咀嚼,将那些海物的身体掰得粉碎的声音。
我觉得有些头疼,好像胃也在翻动,阵阵恶心。
我想我必须说话,否则我会吐出来,我对肖海说:
“别看你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也算是上层的,可他们真太过分了,本来你这案子花点钱,找找关系根本就进不了这大狱,他们怎么就不帮你想想办法。现在居然没来瞧过你一次。”
“他们……”
肖海笑着轻轻摇头:
“他们根本不在国内。”
肖海看也没看我接着说:
“我6岁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我奶奶说他们各自寻找幸福去了。我妈很快就把幸福找到美国,不久我爸也带着他的幸福定居香港。我一直住我奶奶家,和我姑姑住一起,也挺好的,小时候也不觉的比其他小孩差什么。”
“至少你奶奶你姑姑他们应该来看看你。”
“我姑姑全家早就移民澳大利亚了,我13岁的时候我奶奶就去世了。”
肖海仍微笑着说。
“你没去美国或者香港找你爹妈?”
我问。
“他们刚离婚,刚到国外那阵儿,天天给我打电话说恨不得马上让我去他们那里,再后来他们一年也不一定能打一个电话,我妈又生了两个小孩,我爸也有了一个女儿,所以等我奶奶死的时候,他们一面问我要不要去他们那里,一面又说我已经是大孩子了,应该学会自立。”
肖海自嘲般笑笑:
“其实我就想一个人生活,无论是去我爸家还是去我妈家,我都是个外人,我难受,他们也不舒服。”
“从13岁就自己一个人生活,多自由啊。”
我也笑着说。
我终于明白肖海是独生子,年纪这么小,却相当自立的原因。
“自由?得了吧,觉得家里安静得慎人,加上我学习又不好,学校里也不讨老师喜欢,我就开始跟一帮社会上的人混,就象你们这样的人,不过没你们坏,也没你们残暴。”
我听着肖海的话很不顺耳,不禁冷笑一声。
但肖海好像已经喝醉了,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反应。
肖海接着说:
“如果我没遇到他,我肯定早学坏了。”
我屏气凝神,等着肖海往下说。
14肖海的一扫刚刚讲述他家庭那种嘲弄的口吻,他目光柔和,嘴角微微上翘,脸颊挂着不知是因酒的作用还是其他的原因而诱人的红润。
“他可帅了,咱们整个监狱里也没有他那样帅的。他特别有事业心,特别上进。”
肖海好象已经不是对我说,只是自言自语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
“那时候我上初二,每天上学要坐车,我有时候叫出租车有时候乘公车,我经常在车站看见他,有一天他过来问我有没有美元,他说他上大四,需要美元考试。我妈经常给我寄美金当生活费,我对他说可以,我正好需要人民币。“他学习可棒了,毕业的时候是他们学校的‘优秀毕业生’。他篮球打得特别好,他管着我不让我玩游戏机,让我跟他打篮球,说如果无聊就运动或旅游,因为运动有利于身体健康,旅游可以开阔视野。”
我就默默地听着,然后再灌一口酒,那酒的味道不知为什么,又苦有辣。
肖海继续说:
“他还会做饭,说即使是一个人的生活,也应该过的有意思。我们一齐去买菜,然后做一桌子好吃的,共同享受。“他几乎每天晚上住在我家,他不让我看电视,他看书,让我学习。他说最鄙视不求上进,胸无大志,不学无术的人。后来我学习特别努力,本来我的成绩勉强上最差的职高,可我考上了我们区的重点高中。”
肖海说着歪起脑袋,象是在向我这个只有初中学历的粗人炫耀,或者是在向我示威。
“所以等我出了监狱,我一定要考大学。我想学地质勘探,我喜欢到处跑,而且特喜欢各种矿石,我已经收藏了好多矿石,等出监狱我给你看。”
我在想刑满释放人员是否可以考大学,不过我没说出来。
我问:
“你们后来一直在一起?”
“后来他毕业分配,有一阵可忙了,不过他还是经常来我家。他在他们单位马上要被提为主任工程师,真的,他干什么事都特出色。”
我在脑子里快速地勾勒着一个形象,惊人的帅,学习优秀,事业初有成就,热爱运动,热爱生活,积极向上……我没见过世界上有这样的怪物。
“他和你做那事吗?”
这是我唯一想出来的问题。
小海一楞,马上又笑着点头。
“和我比,他棒还是我棒?”
我问。
肖海笑得更甜,他的确是喝得太多了:
“他特别棒!不过我跟他做很疼,有一阵我天天象拉肚子似的,可下面疼的又不敢上厕所,我都怕他了,可他要的越来越多。”
“他没让你舒服过?”
“他让我自己打手枪。”
“哼哼”我夸张地冷笑了两声。
“刚进来那个时候,我特别想死,象狗似的活着真不如死了好。可一想我还要考大学,还要见到他,就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活着。”
肖海说着眼睛有些湿润,他裂嘴冲我笑笑。
我也想缓解发酸发涨的眼睛,索性对肖海说:
“别喝了,回去睡觉吧。太长时间在这里也不好。”
我扶肖海回到狱舍。
我躺在床上翻来复去怎么也睡不着,肖海的话在我的脑子里一遍遍回想。
突然我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下了床,推醒已经快要睡着的肖海,我问:
“他为什么从不来看你?那个什么高。”
“你说志高哥呀?他忙,也许是害怕,我也怕他卷到案子里。”
肖海迷迷糊糊地回答。
“你撞人,他怎么会扯到案子里?”
“人是他撞的,车也是他的,我不过是替他……按这里的说法就是顶缸。”
我听着,感觉血直往头上涌,我问:
“你为什么要替他顶缸?”
“他来求我,说我是未成年人,不会被判刑,开始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周围就没别的人看见吗?”
我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嗓门儿。
“你小点声。他出了事就跑了,可又怕被警察找到,结果还是被找到了。”
我的愤怒已经让我无话可说,我想告诉肖海那才是个货真价实的畜生,却听到小海说:
“武哥,你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别让其他人知道,我不想让人知道。快睡吧,我困死了。”
“我最后问你一句,你现在想不想见那个王八……那个什么高?”
肖海好像梦呓般:
“当然想,做梦都想。”
15又一批有突出立功表现的在押犯人的减刑报告下来,没有我的名字。
按我们以前的预计,这次我应该被减刑到15年,然后争取假释,现在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我问与我关系最铁的几个管教,他们都说不知道原因,后来还是监狱农场的副场长告诉我好象有人在给我“反托”,坏我的大事。
接着我妈的电话打了过来,她要我一定不要惹事生非,现在家里恐怕有人希望我死在大牢里,她会给我想办法。
我又打电话到我爸的秘书老陈那里,他告诉我我继父血管瘤病得很重,家里很多事情已经由他与前妻的亲生儿子接手,特别是黑道上的生意,但我妈完全掌握着如几家酒楼,房地产等台面上的生意,他让我别怕,他们一定尽快让我出来。
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给他们找些不必要的麻烦,但我还是请他们帮我找那个刘志高,我说这事对我在监狱里的处境至关重要。
很快老陈给我回话说那个姓刘的死活不来监狱,说他与那个叫肖海的只不过认识,来往并不多。
我再次请老陈警告刘志高,如果他一个星期内不来青山监狱见肖海,我就把他酒后开车撞人的事抖落出来,让他也尝尝监狱的滋味。
三天之后,我见到那个刘志高。
他一个人等在管教的办公室里,双手不停地抚摸手里的提包,两个腿来回变换姿势,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当我第一眼看到他的脸,我他妈的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帅气逼人,可以说他的模样不亚于肖海,而且比肖海多了分成熟的刚毅气质。
从年龄上讲,刘志高应该和我差不过,但他看着至少年轻我5岁。
白晰的面颊,带着让人猜不透的表情,乌黑的短发打理得人模狗样,一件宽大的蓝青色长袖T恤下一条同样宽大的牛仔裤,酷得象个不到20岁的高中生。
真应该让这小子进监狱,让这里的犯人都操死这个王八羔子。
我心里骂着。
刘志高警惕地盯着我,直到我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我取下叼在嘴里的烟问:
“知道我是谁吗?”
他打量我一身囚衣,摇摇头,并没有太多的惧色。
“我是肖海在这里的大哥,你们的事我一清二楚,如果你不想进来住上几年,就乖乖地来看肖海。对他好,等他刑满了把他接出去,听见没有?”
我用命令的口吻说。
“为什么?”
他的口气一点也不软。
“你他妈的是真王八蛋啊?肖海在替你坐牢你他妈的不知道吗?”
“车是我的,但人是他撞的,怎么叫替我做牢?他总以为我应该替他承担,为什么?就因为我比他大,我平时照顾他多?
“刘志高理直气壮的几句话顿时说得我哑口无言,毕竟他们之间事我并不真正了解。不过我马上接着问:
“至少你上过他吧?至少你们有那种关系吧?”
“这就更是无稽之谈!”
刘志高近乎吼叫:
“肖海是个同性恋者,可我不是,我无数次告诉过他。”
这回我真是该装哑巴了,但我还是继续说:
“少他妈的胡说八道,你骗谁呢,是个男人就敢做敢当,没撞人,没有那种关系,你他妈的跑这干什么?”
“因为有人威胁我,我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想出应对的话,只能什么也不说了。
“这位大哥,肖海那孩子是有不少优点,家庭状况也让人同情,但我发现他脑子里想问题很奇怪,经常是幻想些根本没有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我后来不太和他来往的原因。”
“你不和他来往,他怎么会开你的车?”
我终于抓到了他的漏洞。
“他是自己把车钥匙偷出来,自己开出去的,我又不知道。这个当时立案的时候他不是交代了嘛。”
“他能偷你的钥匙就说明你们关系亲密,他怎么不偷别人的钥匙。”
“因为他总求我帮忙,我是想离他远些,但人总有同情心,有恻隐之心。”
“放你MD屁!肖海从来不是喜欢求人的人,在这大牢里他没求过任何人。”
我依然坚信这小子在撒谎。
“他对我跟对其他人不一样。他总把自己当女人,对我有那种男女之情的意思。所以他总依赖我,这个外人无法了解。“我彻底无话可说了,看着刘志高光鲜、漂亮得让人心悸的一张脸,我有点怀疑到底谁在撒谎。过了一会儿,肖海被管教带了进来。肖海不合体的短小灰色囚衣,加上满脸的黄土与汗水混合在一起,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痕迹将原本来漂亮的面孔遮掩的只剩下一双乎闪的大眼睛。当他看到刘志高时,几乎是惊得呆住了,然后他根本没顾忌旁边站着的我,一把就扑上刘志高,搂住他的脖子,死死抓住不松手。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肖海,热情地象火一样,我看他快把自己烧化了。“肖海,这是在什么地方,不要这么不冷静!”
刘志高很理智地提醒肖海。
肖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连忙松开搂住刘志高的手。
刘志高看看我又看看肖海开口问:
“大哥,我可不可以和肖海单独谈话。”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肖海:
“他刚才对我说,人是你开车撞的,你们也没有那种关系,你告诉我,小海,他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肖海皱起眉头,不解地望着我又望望刘志高,好像豁然明白了什么说:
“他说得对,人是我撞的,我们……”
肖海有点迟疑:
“我们只是好朋友。”
刘志高的脸上没有特别的变化,但我还是看到他抿起的嘴唇,那是难以察觉的得意。
尽管我的胃有些抽痛,尽管我感觉自己被人当猴儿一样的耍,但我仍然说:
“小海,你们聊吧。管教那里我帮你挡着。”
我还没说完就往外走。
回到采石场,甜甜问我发生什么了,为什么肖海和我都分别被叫走,我告诉他肖海的老相好来看肖海了,甜甜立刻兴奋地问我,那人是不是帅死了,我回答比肖海还帅。
甜甜用舌头舔着嘴唇,我看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问甜甜:
“关于他的相好,肖海都跟你说些什么。”
“说他帅,说他们在一起可浪漫了,总给肖海惊喜呀,什么情人节给肖海送花啦,送生日礼物啦,反正都是那些小孩的把戏。”
“就这些?”
我问。
“好多呢,说那个人是学工科的,可文章写得好,文笔好,还给肖海写过诗呢,好像还在什么报上发表过。说他聪明,有情趣,知识丰富什么的。”
甜甜停片刻:
“嗨,要我说,其实上了床那些都不重要,长的好,身材好最重要。这么漂亮的人要是能让我上一次,嘿嘿,做鬼也风流呀……”
我从身上摸出烟盒,抽出一只烟,却他妈的怎么也找不到火柴,甜甜还在滔滔不绝,我冲他大骂:
“没他妈看见我要点烟嘛,你妈的眼睛长屁股上了!”
甜甜终于闭上了嘴,他帮我点上烟,我一屁股做在石子地上,深深地吸了一大口。
眼前是囚犯劳动的身影,他们身上丑陋的暗灰色囚衣在污烟瘴气,弥漫着黄沙的空气里晃动,明年这个时候我一定还在这里,也许一辈子,在这里变老变臭。
肖海应该出去了吧,应该和他的那个高在一起,也许不是,那王八蛋根本不喜欢肖海,这个小海早晚会明白的。
我真心喜欢肖海,又怎么样?我们的缘份不过就是在这监狱里,我能得到的不过是小海的身体,我以后能做的不过是侵犯他,侮辱他,甚至毁灭他。
我失神地望着还算蓝色的天空,直到甜甜的手摸到了我的脸,我一把打下甜甜的手,使劲眨眨发涨的眼睛。
“别难受了,老大,小海子能碰上你这样的好男人,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甜甜说。
“放屁!”
我冷笑着说。
好男人?我这样强暴他毒打他的也算好男人。
“老大,你要是不甘心肖海这样对你,还来得及,肖海只要在大青山,他就攥到你手里,把他往死里整,然后想办法再给他加几年刑,到那时候,他有什么样的相好也必定和他吹。”
甜甜冷冷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甜甜,他很严肃地望着我,完全不是平时嘻皮笑脸的样子,他接着说:
“你要是不忍心,就只能自认倒霉,倒不如不去想他了,再过大半年,平平安安地让他出去。你也算对得起他。”
“让他出去?我还没操够他呢。”
我回答。
我不能让甜甜看透我。
甜甜轻蔑地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16下午快收工的时候,老三告诉我肖海回来了,我在一片灰色的人群里分不清哪个是小海。
直到我吃过晚饭从食堂的厨房里转出来,甜甜告诉我肖海没吃晚饭,回来就睡觉了。
我回牢房的时候,大家正是读报学习的时间,我听见肖海低沉的没有生命力声音:
“根据公安部<严厉打击犯罪,维护社会治安,保障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第24号文件及新的治安管理条例的颁布,我市各公安部门下大力气查抄了一大批民愤极大的地下歌厅,舞厅,以卖淫为目地的发廊,按摩场所,惩制了……”
“265!”
随着巡视到我们狱舍的黄管教一声厉喉,肖海连忙站起来立正,大声回答“是。”
“你这是什么腔调,说话象个大烟鬼,你完全是带着抵触情绪在读报。”
郭胖子告诉我最近姓黄的老婆在和他闹离婚,所以一身的邪火,让我少去惹他。
没想到肖海撞在他手里了。
“报告管教,我没有抵触情绪。”
“你是我说错你了?我冤枉你了?”
肖海没再说话。
“去操场上站着,今天晚上我不让你进来,你休想进来睡觉!快去!”
小海低下头,小跑着往外走,与正躲在门外的我和甜甜迎面撞上,他看了我们一眼,继续往操场上跑。
甜甜反应迅速,马上立正大声说:
“报告管教,我们去厕所回来了。”
“你们只要一读报学习,屎呀,屁呀,尿呀全来了,看电视时怎么老实得连个屁都没人放。”
“报告管教,下次我们一定憋住了,绝不让这些东西外泄。”
甜甜回答。
黄管教好像被逗得不太生气了,抿了抿嘴:
“继续读报。”
他说完晃了出去。
等大家确定他走远,笑成了一片。
晚上熄灯后,皮桶子问我肖海还在外面站着呢,是不是让他进来,估计姓黄的也忘了这事。
我说现在黄管教正发邪火,你想往枪口上撞嘛?甜甜马上接着说让肖海站一个晚上都是便宜他,老大对他算是够宽容的了。
我躺在床上很快就迷糊着了,我好像在做梦,梦见我继父,我妈,小海,刘志高,忽然我一子清醒过来,从床上坐起来,房间里冷得让人颤,我找来棉袄穿上。
我穿上鞋,翻出小海的棉袄,悄悄出了门。
外面风非常大,逆风行走,举步都艰难。
操场上,月光下,肖海蜷缩着坐在地上,头埋在胳膊里,我走过去,用棉衣裹住正发抖的他,轻声说回去吧。
他抬起头,眼牟在月光里更显漆黑,眼光更明亮。
我用手抚摸他的头发,用胳膊更紧地搂住他说:
“回去睡觉吧。”
他站起来,依偎在我怀里。
我们回到房间里。
他躺在床上后依然发抖,我帮他盖上棉被,然后回到自己床上。
我想起甜甜说过他曾很贱。
我终于发现我李小武竟然也很贱,那个从前心狠手辣、铁石心肠、干大事的李小武贱的连他妈的恨都不会了,都忘记了。
过去三天了,第四天晚上一回狱舍,我就把肖海堵到墙上,死命地亲吻他,他反抗得很厉害,那是真正的抗拒,不象平时欲迎还拒的调逗。
但他根本无法抗拒我的粗暴。
我知道我在用小海不喜欢的方式得到他,但这是我唯一能得到他的方法。
熄灯后,我爬到肖海床上,一句话没说,用大力将他按得一动不能动,我亲他的嘴,亲他的身体,亲他的乳尖。
我听他说:
“你给我下去,我不想做那事。”
我没回答他,只是一把撤下他的裤子,我抱起他的双腿扛到我的肩上,他的上身一下子腾跃起来,好像是要来打我,我冲着他的脸一拳就打下去,他立刻应声倒下,我趁势摸索到他的隐密,立刻就将“家伙”往里捅。
肖海好像不再反抗,躺在那里闭着眼睛象个死人。
我在肖海的身体里前后运动,看他闭着的眼睛,我想他大概在想念他的志高哥呢,在陶醉着刘志高给他的疼痛,然后让他自己打手枪。
于是我的动作更用力,更粗鲁,满屋子是肉体发生碰撞的响声,沉重的喘吸声。
我的痛苦无人体会,我的愤怒无处渲泄,最后都以欲望的方式全部倾注在肖海的身上,肖海的体内。
那晚我要了肖海三次,直到甜甜说:
“行了,老大,你还让不让我们睡觉。小海子一天多没吃东西,你这么闹,还不把他折腾死。小海子,赶紧跟武哥说句软话。”
我虽然没听见肖海发出任何声音,还是离开了他的身体,回到自己床上。
早晨醒来,我以为肖海一定是对我横眉冷目,结果我听到他很柔声地叫我“武哥,能帮我请个假吗?我不想上工了。”
来大青山一年半,肖海第一次主动求我请假。
我低头看肖海,左眼眶发青,左边嘴角也轻微地肿了起来,我想起晚上我曾打了他一拳,怎么会打得这么重。
看他双颊微红,我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说只是有些恶心,估计睡一天就好了。
大家出操的时候我把甜甜拉进了厨房,我问他肖海这几天为什么不吃饭,甜甜反问我为什么四天不和肖海说一句话,为什么不自己问他。
见我不回答,甜甜轻叹了口气,说:
“从那天见了他的老相好,他也没和我说一句话,我怎么问他都不说,一天也吃不进去一个窝头,他呀,肯定是被人家给甩了。你现在正好可以趁虚而入,别老来硬的,你没看出来那小家伙吃软不吃硬嘛。”
还不到中午,我就急忙跑回牢房,小海一个人背对着门,安静地躺在床上。
我轻轻走过去,想看看他是不是睡着了,发现他的肩头在轻微抽动,我搬过他的肩膀,他竟是满脸泪水,紧闭双眼,惨白的脸色和发紫的嘴唇。
“小海,你怎么了?”
我问。
“你出去。”
他回答,压抑着哽噎的声音,不顺畅的呼吸好象被什么憋着了一样。
我弯下腰抱住他的肩膀:
“是不是那王八蛋跟你说绝情的话了?那个人绝对是个畜生,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你他妈的滚!”
肖海冲我怒吼,几乎是大口的叨气。
我真想抱住他,给他点安慰,但最后还是选择退出房间。
我站在门口没马上走,后来我听到肖海在里面呜呜的哭声。
我想起他刚来大青山时曾在被子里痛哭,这是我第二次听他这样哭,以后我再也没听到过他绝望的哭泣。
当天夜里,全狱舍的人被肖海的胡言乱语声惊醒,他已经烧得神智不清,好像连气也喘不上来。
我们叫来医务所的管教,他在小海的胸上听了半天,然后叫来值班的警官,又打电话给农场党委书记,最后他们用吉普车连夜将肖海送到监狱医院。
医务室的管教说265了急性心肌炎,怕是拖不过这宿。
17一个星期后王管教告诉我肖海下星期回来,他得的不是心肌炎,是大叶型肺炎。
姓王的很有些不满地对我说:
“你换个伴儿不行吗?这小子真是命大呀!让你折腾的差点儿死了两次,你要是再惹出条人命,你这辈子就别想出去了。”
我终于想明白一件事,我曾给肖海的恶梦会永远伴随他,他就永远也不可能喜欢我。
而粗暴的交合使肖海痛苦,我比他更痛苦。
索性我真的放了他,象甜甜说的,罩着他让他平平安安熬到刑满出狱。
我绝对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我必须是个对感情拿的起放得下的人。
在肖海回来前,我将他的床换到了后面,放在皮桶子和小六儿的中间,他们和肖海关系很好。
甜甜很开心的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一辆囚车开进监狱大门就停了下来,我看见小海带着手铐下了车,我走过去说报告管教,王管教让我来接265回牢房。
狱警打开肖海的手铐,肖海给警察行了礼,然后转过头,他用柔和的目光看着我,对我轻轻的笑了。
五月的大青山微风袭人,阳光明媚。
肖海纯净的笑容就象这美丽的季节让我感到清爽又温暖,只是他瘦得太厉害,圆润稚气的脸被下额骨的楞角代替,突出的颧骨使两腮都下陷,挺直的鼻粱显得过高,眼睛出奇的大并深藏于眼窝中。
这样的小海让我看得心锐痛。
我接过他手里的尼龙兜子,微笑着用轻松的口气说:
“你小子他妈的去度假,害得大家眼馋,尼姑现在天天盼着自己发高烧。”
这是我在小海回来之前想了好久的一句话。
肖海没说话,只是笑笑。
我也沉默了。
这半年多,我在肖海面前经常语塞,嘴笨,脑子都迟钝了。
“那天晚上,我又犯浑,害得你病了一场。”
我突然想起来早晨想好要对肖海说的话。
“说什么呢!”
肖海笑着回答:
“我生病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又象个哑巴似的领着肖海往前走,快到了狱舍,我问肖海:
“你以后要不要刘志高常来看你,我绝对可以办到让他每月来看你。”
肖海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摇摇头说:
“不需要,他马上要结婚了,下个月又要出国,哪里有时间来看我。”
“你……你替他顶缸的事就这么完了?王八蛋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
“还能怎么样……”
肖海说着身子不由得靠在牢房外的砖墙上:
“我还有半年就出去了,一切就结束了。”
他语调淡然地说。
“卸那王八蛋一条胳膊一条腿,或者也让他尝尝大牢的滋味!”
我对肖海喊。
“何必呢?他那样的,进来后还不是也让别人象狗一样地操来操去,我一个人尝就行了,何必两个人都尝……”
我将注视着肖海的双眼移到旁边的窗子上。
每当小海说起他在监狱的遭遇,说起我给予他的暴行,我就恨不能把自己的五脏六腹挖出来。
我李小武做事向来不言后悔二字,杀了人咱给偿命,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
可现在我真想时间倒转,再回到小海刚来大青山时的情景,我不一定会讨小海的喜欢,但我绝不会残忍的伤害他。
“和他好了三年,替他做了两年牢,我对得起他了。”
肖海说着眼睛不再明亮,但没有泪水,只是如蒙上雾气一样混浊不清。
对于肖海的床被调换的一事,我以为他会很高兴,不再被当做“伴儿”,或者叫床伴不是他最希望的嘛。
结果当他知道这样的调换时楞了好一阵,然后冷淡地说挺好。
就在肖海住院期间,老三和皮桶子把一个新来的、有几分姿色的男孩骗到厕所里,霸王硬上弓合伙搞了四、五次,弄的那小子床上躺了两天。
对于这种在监狱里最稀松平常的事,我第一次极端的反感,但我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表示,因为这是在大狱里,一个特殊的生存环境。
在二班里,没有人打肖海的主意,这并非迫于我的淫威。
监狱里也有些奇怪的自然而然的习惯,除一两个鹰头有固定的伴儿外,其他人的眼睛都放在外班或者新来的鸟屁身上,因为再漂亮的男孩子每日朝夕相处后会产生兄弟一样的感觉,再要做那样的事就不够意思了。
更何况象甜甜说的,二班不少人挺佩服肖海的,说他为人处事够义气。
但疤脸他们对一直没能上成肖海依然耿耿于怀,所以当得知肖海已经不再是我的伴儿时,他们开始找机会和肖海搭讪。
我私下里对他们说,肖海现在是我的兄弟,如果他自愿,你们爱怎么搞就怎么搞,如果敢硬来,我不想看到再有人的肠子满地流。
话虽这么说,我是坚信象肖海这样单纯而且自尊的人不可能和他们搞在一起。
肖海身体完全恢复后就与其他人一同出操,上工。
他说话比从前更少,烟却抽的比我们班的老烟鬼都凶,我经常看到他一个人靠在墙上,或树干上或是坐在地上一口接一口吸烟,他的囚衣再也不象以前那样穿得整整齐齐,扣子一直系到领口,而是只有一两个扣子是扣上的,甚至敞胸裂怀,任风吹着他几乎晒成棕黑色的皮肤,和繁重劳动锻炼出的漂亮胸肌。
我避免与他太多的接触,因为我怕控制不住自己,也把握不了分寸。
我们很少说话。
但我们的目光经常相遇,每次都是我先移开自己的眼睛,我怕自己会将痛苦,眷恋,甚至欲望暴露给他。
但我仍然忍不住经常从厨房拿来肉和其他有油水的食物,让甜甜给小海。
一天早上,我因为头天夜里和甜甜折腾的太累没有到工地上,他发骚得厉害,逼着我给了他四次。
中午的时候,皮桶子偷跑回来告诉我肖海和4的一个小子打起来了,后来4的人越来越多,他和小六儿几个人也帮着小海打,结果管教来了,大家全跑回自己的工地。
但那个新来的俅管教还来劲了,一个个调查,最后4班的拘了5个,我们班就小海一个人给独拘了,而且是一个星期。
我很惊讶听到这个消息,虽说打架是牢里常有的事,但在我眼里,小海绝对不是个打架的人,现在竟因为打架被独拘,他现在是怎么了!我一想肖海被拷住手脚关在一间长不能伸脚,高不能直要的囚室内,而且是一个星期,不由得心里发急。
我下午去找了王管教,他现在已经升了科长,在我面前更是一副廉洁奉公,秉公执法的优秀警官的操蛋样,不过最后他还是答应我只拘肖海2天。
肖海回来的时候走路都跛着脚,看那样子一定被新来的管教打了,那新来的正想抓几个打群架的犯人过瘾,偏又碰到肖海这样大包大揽不想牵连别人的硬主,一顿教训是免不了的。
大家迎接英雄般欢迎肖海回来,但他没有像多数人在这种情况下所表现出得意的狂样,只很淡然地笑着,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等大家都散开了,肖海走到我面前说:
“武哥,谢谢你让我出来。”
我冲他挥挥手没说话,他悻悻地转身要走,我叫住他说:
“你还有几个月就可以离开这,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他没回答。
“别打架,别惹事,别他妈的给我惹麻烦!”
“知道了。”
他连看也没看我的回答。
18又是个星期天下午,我在管教那里喝够了酒,回到囚房,发现只有肖海一个人正刁着烟打扫卫生,我问肖海其他人呢,他说都在操场上。
我转身正要走,听到肖海柔声叫我:
“李小武。”
我回过头,他半依在墙上,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掐着烟卷儿,左手伸到自己的衣服里,放在右肩头上。
小海只系了最后一个扣子的囚衣勉强挂在身上,整个前胸和右肩暴露无遗。
“你怎么象躲瘟疫似的躲着我?”
他似笑非笑着问。
肖海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有点丰厚所以格外性感的嘴唇微启,雕塑一样完满的下额随着侧过来的头展视在我面前,倾长的脖颈上喉节轻轻蠕动。
我没回答。
他当时的样子太具有调逗性,我连话也说不出来。
他收敛起似有似无的笑容,又吸了一口烟,眼睛直视我,将口中的烟缓缓吐出。
甜甜也做过同样的动作,但与小海截然不同,甜甜表现的很有女性的妩媚,肖海浑身上下洋溢着邪邪的男性味道。
我不想再压抑自己,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我走过去,一把抱上肖海的腰身,手掌用力地在润滑的皮肤上抚摸,更确切的说是摩擦。
肖海早已抽出放在衣服里的手,他扔掉烟头,双手扶在我的腰际。
我向前挺近下体,我的坚硬贴到了他火热的欲望之上。
我们的脸几乎贴到一起,肖海沉重的呼吸如热浪喷薄在我脸上,我猛然吻住他的双唇。
也许是用力过大,肖海被我挤到了墙上,他的身体与墙壁接触发出很大的声响,他皱了一下眉头,双手突然向外推我,我哪里容他反抗,用身体更紧密的压住他,双手抓住他的手腕按在墙上,嘴唇在他脸上疯狂地亲吻。
我用牙齿轻咬他的香唇,他的舌头,他的肩膀。
我加大牙间的力度,直到肖海发出低声的呻吟。
他好像依然在反抗我,虚假的,调逗式的反抗。
我突然用大力将肖海翻转过来,他趴在墙上,我一把撤下他上衣,衣袖依然挂在胳膊上,迷人的背部完全裸露出来,早先伤害的痕迹还隐隐可见,但光滑的皮肤依旧发出诱人的光泽。
我从他脖颈往下亲吻、撕咬,一直到美丽的股间。
他的裤子被我一撤到底,我疯了一样掰开他的双丘,用手向深处探入。
肖海真的抗拒了,他几乎要挣脱开我的束缚,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他被我强行拽到不知是谁的床上,我再次把他压在身下,我的嘴唇寻到小海的双唇,寻到他挺立的乳尖,寻到他冲天的欲望,当我的嘴完全包容他的坚挺后,我听到小海野兽般的呻吟声,我还没来得及完全离开他的欲望,他已经喷泊而出。
发泄后的宝剑竟依然没有塌软的迹象,我实在顾不了太多,顾不得找来润滑济,只用了些口水,然后搬起他的双腿,用力刺入。
我看到他皱起眉头,闭上眼睛,但他没有用手推我,没有更多的反抗。
“疼不疼?疼不疼啊?……行吗?”
我听到自己语无伦次的问话。
“没事……慢些……可以……”
他也语无伦次的回答。
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欲望上,快速的摩擦着。
当我完全渲泄在肖海体内时,他的琼浆也散布在他自己的胸膛上。
我累得合身扑倒在肖海身上,满胸沾满他润滑的体液。
等我从欲望的巅峰逐渐清醒过来,发现小海已经在穿衣服。
我费力地回忆刚发生过的一切,我是不是又粗暴地对待他?是不是又伤害了他?我的脑子一团乱,什么也记不清楚。
但我很清晰地记得最开始是他主动调逗我。
“海……刚才是不是……是不是你疼啊?”
我费力地问。
“没有。”
他轻声地回答。
我站起来,从后面温情地抱住他,亲吻他的耳陲,他伶俐地闪开了。
我自讨无趣地站在地上。
我沮丧地想他大概恨我,厌恶我到极点。
“小海……你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如果不惹我,我绝不会碰你。我不想让你难受。“小海回过身,他说:
“我没有怨你。”
“你到底喜不喜欢和我做那事?你要是不喜欢为什么那样?”
我是说他勾引我的事实。
“我他妈的贱!发骚!行了吧。”
他说完咚的一声摔门出去了。
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问自称火眼金睛的甜甜,肖海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
甜甜一边搓着尖细的指甲想了好久说不知道。
“他那个人心思太细密,经常又是个闷葫芦,谁晓得了。不过……你发现没有,只要咱们在一起,能把他气疯了。”
甜甜说着得意地笑笑。
“你以后少当着他的面和我起腻。”
“哎哟,他不和你好,还不让别人和你好,这也太霸道了吧。可怜的小武弟弟,痴情到这个地步,到头来可是自己受伤。”
甜甜见我没说话又问:
“这肯定是你的初恋吧?”
“恋你妈个头!”
我骂道。
19工地上的犯人暂时停止了繁重的忙碌,他们规矩地坐成几排,手里端着饭菜狼吞虎咽。
我从厨房拿来一大碗切好的猪头肉,把老三,皮桶子,甜甜还有肖海都叫了过来。
除了小海其他人都乐得大口大口的咀嚼。
上次和肖海做了那种事后我们又快一个月没有说话了,看着肖海沉默的夹起一片肉放到嘴里缓慢的嚼,我心里想再过五个月,他出狱,我就彻底解脱了,心静了,没有人会知道我李小武曾为一个男孩子不思茶饭,夜不能寐。
我知道我这辈子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
肖海只吃了两口就躲到一边抽烟去了,我看甜甜吃完后凑到肖海身边说:
“海子,你失恋后遗症的时间也太长了吧。”
“我早想开了。”
小海边吐着烟雾边回答。
“真不想他了?真忘了他了?”
甜甜笑眯眯地追问。
“不可能忘,但知道挺没意思的。”
“知道了就好。将来出去了,对人多留个心眼儿,别太实在了。越是看着十全十美的人越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我说着也凑了过去。
这是我一直想告诫肖海的话,但总没机会说。
肖海抬起头,我们对视了好一会儿,我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结果他低下头说:
“我在拘留所里知道被判了刑,就开始怀疑他这人是不是象我想的一样好。后来到了这儿,他从没来过,我心里就明白了,只不过不想承认罢了。““你们说什么呢?”
甜甜一定听出我们话里有话,所以不解地问。
我和肖海都没回答他。
“我回去了。”
肖海说完扔掉烟头,从地上站起来就往工地上走。
他快到工地上时,疤脸跑了过去,他和肖海说着什么。
我听见甜甜说:
“你知道吗,最近肖海和一班和五班那几个大杂役搞得可热乎了。”
“胡说八道。”
我回答。
“不信你自己看吧。这阵子他们给肖海送烟而且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酒偷偷给他,以前他是什么也不收的,现在来者不拒。”
我紧闭着嘴,一句话也不想说。
“以前看着好像贞男烈女,不过就是个一般货色。人家一个大学生不跟他这么个在押犯好了,就气得要死要活,还说人家没意思。”
甜甜很不屑的说。
我没有象肖海许诺的那样保守他的秘密,我告诉了甜甜肖海为刘志高顶缸及我见到刘的来龙去脉,我看到甜甜渐渐发红的眼睛,我从不知道心如一只超大号石头漏斗的甜甜还能盛载悲哀,能为别人的故事难过。
我知道甜甜不讨厌肖海,但对于我喜欢小海这点,他总是酸溜溜的。
所以我不相信甜甜对小海的诽谤。
不过我还是悄悄地把两条烟放在肖海的被子里面,我不希望他接受别人的东西。
我一直说服自己相信肖海,直到我亲眼看到肖海和疤脸调情。
那是个有着明媚阳光的秋天的下午,几个班在一起“放风”,肖海的囚衣仍旧半敞着,他上身靠在铁丝网上,半个腰和屁股坐在铁凳子上,两条腿大敞开地伸直,闭着双眼,庸懒地沐浴着阳光。
攮子走了过去,他的手一把扶上肖海的大腿上下抚摸,他说:
“小妞呀,这么舒服,要不要再舒服点呀?”
他嘻皮笑脸地说。
肖海睁开眼,看了一眼他的手什么也没说,鼻子哼了一声,又象是微笑,然后闭上眼睛接着享受阳光的沐浴,也许还有攮子的抚摸。
“上次给的烟好抽吗?”
肖海微微点头。
“知道什么叫知恩徒报吗?什么时候让哥哥尝鲜儿呀?”
“行啊,先帮我叼叼这个。”
肖海说着挺了挺下身。
“操你妈!不要脸的小婊子,哥哥是要操你的小鸡巴。”
“再说吧。”
肖海说完站起来要走,被攮子一把按到铁丝网上,尽管他压底声音,我还是听到攮子说:
“别TM以为有武青脸罩着你,老子就不敢动你,想他妈的占我的便宜,老子豁出去再坐几年牢,也要把你的骚逼操烂。”
我上前用大力搂住攮子,他几乎动弹不得。
我说:
“操谁呀?大白天的?”
攮子气急败坏地挣脱开我的手,也放开了按住小海的手,他说:
“老武,我是给你面子,不过你告诉你那个骚货,别欺人太甚。”
“我会告诉他的。”
我平静地说。
攮子走开了,我再看肖海,他眼睛紧盯住我,脸上似乎有愧色,但他并没说什么,好象等着我说话。
我压抑住所有的气氛,羞辱和厌恶,我走近他低声说:
“烟抽完了管我要,想喝酒吃肉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我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
“……我都一定帮你弄到。别拿别人的东西,吃人家的嘴短。”
我说完转身要走,但想起了一句特别重要的话,回过头补充了一句:
“我想活着看到你平安出去。”
说完我再也没看他,一个人回到了牢房。
20劳改农场的的副场长是我在大青山最靠得住的人,但表面上我们从来不说话。
一次他把我叫到办公室,告诉我下个星期,可能会有上面来的警员调查498案,而且估计是直冲我来的。
接着我老娘又来看我,我得知我继父死了。
老娘看着很伤心,她说我继父是这个世界上对她和对我最好的人,现在一切要靠她自己了。
她告诉我监狱里的势力依然是我们的,但“上面”被我那个所谓大哥买通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他现在丧心病狂地要把我至于死地。
老娘说她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把我弄出去。
我恨自己被关在这里不能帮老娘一点忙,还让她操死了心。
我妈安慰我说我是为李家坐牢,现在她也是为李家救我出去,几乎所有我继父的得力手下都和她一心。
回到狱舍后,我表面上不动生色,背地里开始和498天所有在场的人串供。
除了甜甜,老三这几个铁杆外,其他人我用收买,恐吓等各种手段让他们按我的意旨回答问题。
但我没有和肖海说,因为那天和攮子的冲突后,我们又不再说一句话。
周日晚上快到了就寝时间,囚室里的其他人都从娱乐室回来了,只有肖海没回来。
皮桶子和小六儿面有难色地对我说肖海正在一班和那些人偷偷喝酒呢。
我听后只说了句“知道了”。
现在对我是非常时期,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但有等了一只烟的功夫,我还是忍不住揣了一把螺丝刀去了一班。
我打开门时,看到肖海坐在一张床上,有三四个人围着他坐着,他上身全裸地靠在攮子怀里,虽然穿着裤子,但我清楚地看到攮子和在一旁疤脸的一只手都放在他的裤子里摩挲着。
攮子的另一只手拿着喝水的缸子,正往小海的嘴里灌。
肖海漂亮的脸已经通红,灿烂的笑容给完美的面容更增添了迷人诱惑力,等攮子的水杯离开他的嘴,他迷乱地自言自语着什么,然后嘿嘿地笑,腮边的酒窝更加明显。
我走了过去,所有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我。
疤脸似笑非笑地先开口:
“老武,是要一起玩吗?”
“我想带他回去。”
我慢慢地说。
“这就是你不够意思了吧?他是自愿跟我们玩的。”
“是你们不够意思,你们把他灌醉了。”
我依然缓慢却有加重语气说。
“是吗?野妞?你醉了嘛?你刚才不是还说鸡巴被我的手弄的痒得不行,就等着哥哥的大鸡巴搔痒嘛。”
肖海睁大眼睛,脸上的笑意带着绝望,他突然绷起了脸,蹙起眉,愁苦和忧郁的神态好像我在大青山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
看着他越来越悲凉的双眼,我以为他马上会哭出来,但他笑了,微笑的脸上没有任何内容,空洞得好像个玩偶。
“武哥,咱俩没缘份,我不能喜欢你,我不应该喜欢你,我应该恨你。”
肖海旁若无人地对我醉言醉语。
我没有说话,假意又凑近小海一些,实际上我已经站到疤脸的身后了。
我握住手中的螺丝刀,用右胳膊一把勒住疤脸的脖子,我用螺丝刀尖顶住他的喉咙窝,我控制着手的力度,但疤脸的脖子已经流出鲜血。
他痛苦的干呕着,我猜测他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因为他已经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
“把肖海放开。”
我对其他人命令道。
所有人被我的突然袭击惊呆了。
攮子放开了小海。
我拖着疤脸往后撤了几步并对肖海说:
“给我回去!”
但肖海没动。
不知什么时候,皮桶子,小六儿,甜甜已经进了一班,他们很快连拉带扯把肖海弄走了。
我拖着疤脸一直到门口,说:
“今天的事对不住各位了,肖海是我的好兄弟,我不能不管。有不服的就来找我,一条人命在这多住两年,两条人命就多住四年,老子不在乎。”
说完,我放开疤脸,跑回牢房。
小海正在房间里撒酒风,他嘴里骂着“王八蛋,畜生,放开我”之类的话,拼命要挣脱开大家的束缚往外跑。
我拔开众人,走到肖海面前,用足了力气,冲他脸上就是一掌,随着啪的一声,我看到鲜血顺这小海的鼻孔往下淌,接着一边嘴角也渗出了血。
“你还要不要脸?你他妈的还把自己当不当人”我冲肖海大骂。
肖海靠在墙上,凄凉的一笑,任凭鼻子里的血流到嘴里,流到下巴,嘀哒嘀哒点点滴落到光洁的裸露的胸肌上。
他说:
“我还是人吗?我他妈的……就在这个屋子里,你们不是一起把我按在这张桌子上……我现在还装他妈的什么尊严?要什么脸?
““小海子,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谁进来没被整制过,不是做那事也是一顿暴打。”
甜甜说:
“再后来老大对你不薄,你别没良心。”
“是吗?老大对我好?”
肖海说着眼睛怒视我:
“我是不把自己当人,你什么时候把我当人,你让我趴在这墙上,用皮带打,你他妈的把我当人嘛?”
小海对我咆哮着。
我看着他被愤怒,屈辱扭曲的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已经做了,你让我怎么办?”
肖海嘲弄般笑着说:
“让我也来打你一顿,咱们不就扯平了。”
我不再看他。
低下头,牙齿用力咬咬嘴唇,然后我抬起头对小海说:
“好,我答应你。”
“老三,把你的皮带给小海。”
我接着对老三说。
“老大……”
老三要说什么,我不耐烦地打断他:
“少他妈罗嗦,快点!”
我看着老三走到床旁,从箱子里拿出一条警用皮带,然后递到小海手里。
我说:
“来吧。”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他喝醉了,纯粹是找揍呢,老大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我对所有的人命令道:
“你们都闭嘴。”
我身子靠在墙上,面对着肖海,平静地对他说:
“来吧,小海。”
我看着小海走到我面前站住,他脸上鲜血的颜色有些发深了,鼻子也不再往下淌血。
他用布满血丝的醉眼盯住我,我看到他举起皮带在我眼前晃动了一下。
我没有感觉任何疼痛,只是觉得自己的脸和身体被人猛推了一把,接着是火烧的灼热感,几乎同时我感受到了刻骨的痛。
小海的皮带打到了我的脸上,我知道脸上一定出血了。
我也许没叫喊,但我还没做好忍痛咬牙不发出声音的准备时,皮带又一次抽上了我的脸,我的身体,我下意识地发出了声音,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身子蹲了下去。
但我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意识,放下捂脸的手,努力睁大眼睛,又站了起来。
肖海在我眼前象一个怪兽,面目憎狞得让我厌恶,我还是第一次感觉他的丑陋。
我突然想到当我手提着皮带站在小海面前时,一定比他还丑恶。
“啪…啪…啪…”
接着一阵阵巨痛从我的胸膛,腹部,胳膊,大腿,甚至下身和脸上传到脑子里,我死命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哀嚎。
肖海象疯了一样在我身上没头没脑地鞭打,我听见有人尖声喊:
“肖海,你妈的不是人操的,你他妈的狼心狗肺,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
“你他妈要脸?你如果要脸,能在这大青山里跟人操了一圈儿!”
肖海粗鲁地对骂。
我终于看清楚了,是甜甜,他扑了过来,把肖海压倒,嘴里大骂:
“告诉你这个烂货,如果有人这么不要命的喜欢我,老娘比你知道要脸。你和你那个老相好一路货色,是他妈的最无情无意的畜生……”
我无心听他们又骂了什么,我努力站直身体,老三要扶我,我将他的手推开。
我想张嘴说话时发现嘴唇肿得不听使唤,不过我还能发出声音,我对躺在地上的小海说:
“够了吧?以后你再和疤脸他们绞在一起,是你自己的事了,我不会管你了。”
我说完去了水房。
当冷水接触到我脸时,我疼得连喘气都困难了。
但我咬牙继续清洗,我不想看到自己一张血污的面孔。
我让身边站着的尼姑拿来小镜子,我就着水房昏暗的灯光查看自己的脸。
我长的不是那种可以称为漂亮的面孔,但略长的四方脸形,高挺的鼻骨,坚毅的下巴及自耳根延伸下来的青色面颊使多少女人神魂颠倒。
现在它就象个被捏烂的柿子,丑陋不堪。
秋夜凉气袭人,我正经历着小海曾经历过的痛苦。
那些抽打过的伤痕好象要把我烧化,使人坐卧难安。
索性我从床上起来,走出房门,依着墙根坐在地上一根根吸烟,我希望香烟能帮我驱除疼痛。
有“雷子”查房,本来正要训斥,看是我,只说了句“赶紧回去睡觉”就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静静地从房间里出来,四处张望,最后他冲我走过来,半蹲半跪在我眼前。
“武哥……我……”
肖海噙满泪水的眼睛在夜色里盈盈闪动,他低下头,手用力地撕扯自己的短发。
我勉强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说:
“快回去睡觉吧,外面凉,我抽完这支烟也回去。”
“我怎么会这么浑蛋!我他妈的……”
肖海更用力的撤着头发,懊悔地几乎咬牙切齿。
“没什么的,这回咱俩撤平了一些,否则以前我觉得自己没脸喜欢你。”
我继续柔声回答。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晚上他打我时的那点恨消失的无影无踪,尤其是看他悔恨的样子,我比他都难受。
那一夜,小海一直陪我坐在外面,直到我们看到黎明的一丝曙光,我才昏昏欲睡。
21我还无暇顾忌监狱里其他犯人和管教对我脸上的疤痕做出惊讶反应的时候,498专案组就来到了大青山监狱。
我是第一个被传讯的,他们并没有对我作什么,只是一般性的讯问。
接着二班所有的人被逐个审讯,这样持续了5天,他们最后再次提审我。
当我一迈进审讯室,就感觉到异样的气氛。
他们让我脱掉鞋子,手抱着头赤脚蹲在地上。
我看到一个雷子手里提着警棍站在离我不远的角落。
他们先煞有介事地告诉我,已经有不少犯人招供我杀害498的事实,如果我能主动交代,量刑的时候他们会考虑为我减轻罪则。
我一副冤屈地模样,又重复了一边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供词。
他们大骂我不老实交代,说他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蓄意残害498。
我哀求着,大声否认。
我看到一个雷子走到我面前,抬起他厚重的警靴,一下踏到我赤裸的脚上,我疼得呻吟起来。
无论这疼痛是否真的无法忍受,我都必须大声嚎叫。
这不是显示坚强毅志的时候,这是在与警察的刑讯逼供周旋。
那个混蛋的再次抬起靴子,再次狠命地往我的脚上踩去。
我好像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我真是痛到大汗淋漓。
他们将翻滚在地上的我架了起来,放到一张靠背椅上,然后将我的手背后铐起来。
我看到那个提着警棍的雷子一步步走近我,脸上似笑非笑,他说:
“你倒是会叫唤呀,是不是想叫来人帮你啊?”
“我真的没想害498,那是误伤……我们从来没有矛盾,我们是好兄弟……“我虽然疼七荤八素,但依然没忘记与他们对抗。“这家伙嘴可真硬,我倒看他能抗多久!”
那王八蛋还没说完,就举起手里的电棍直杵到我的胸口,我想躲闪,但还是被那棍子碰到,我好像眼前一团亮光,随着轻微地啪啪声,剧痛发散到整个大脑,甚至整个身体,然后深入骨髓,眼前已经是漆黑一团,我想大叫,但连叫喊的力气都被阻挡在喉咙里。
那个混蛋用电棍在我身上一通乱戳,后来竟然流氓到往老子的命根子上打,最后我连人带凳子翻滚到地上。
我后爸说得好,再倒霉的事也会过去的,当我一瘸一拐地往牢房里蹭时,我心理有胜利者的得意,因为我知道498的案子就这样结束了。
回到囚室的时候大家都在上工,到了晚上,所有的人都围在我的身边,甜甜还泪眼婆娑地亲了我好几遍。
我强撑着体力故意做出精力充沛的模样满不在乎的和大家有说有笑。
终于熬到熄灯,所有人都睡去。
我感觉要上厕所,但双脚肿得象块发面,动一动脚指头都疼的钻心。
我勉强坐起来,挪动双腿,我正试着往起站,猛然注意到眼前的身影。
小海一把扶住我,沙哑的嗓音轻声问:
“是要去厕所吗?”
“啊。”
“我给你拿个盆算了?”
“不用,你扶我一把就行。”
当我站起来时,尽管我努力控制自己,但身体还是不自觉地恍了一下,小海从后面几乎将我抱住。
他太用力了,我觉得自己被他的气息,体温,和力量团团围住,身上一阵苏麻。
“你干什么?别害的我又想和你做那事。”
我笑着说。
肖海没理我,他问:
“是不是特疼?”
“没那么痛,就是想趁机占你点便宜。”
“别装了。”
小海说。
我只能闭嘴。
我们从厕所回来,他帮我躺到床上,还给我倒了热水,却坐在我床边迟迟没走。
其实从晚上大家一回来,我就注意到小海一直悄悄地站在众人的后面,他微微皱起眉头,无言地看着大家在我这里围前围后。
他的眼睛不时盯住我的脸,但我总躲避他关切、焦虑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光让我难过得想哭,我不知如何在他面前伪装,我怕他瞧不起我。
“快睡觉去,天这么晚了,又这么冷。”
我说。
“如果你晚上需要人帮忙,我的床离你太远了,我怕我听不到。”
我本来想说我可以叫甜甜,但我马上意识到这可能使他不高兴,就随口说:
“你睡我床上”
“……”
小海闪动明亮的眸子,脸上漂亮的线条在夜色里生动的令人心跳。
沉默了片刻,我轻声说:
“……我想让你和我一起睡。”
我看到小海极柔顺地冲我微微一笑,然后和衣钻到我的被子里。
我伸出胳膊,轻轻搂住他,然后我更紧地抱住小海。
我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我听着他有力地心跳,终于感觉白天里用冰,用石头,用钢铁包裹起来的屈辱和愤怒一点点、一点点地化解了。
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脆弱的时候,我竟然用力搂住一个男人,竟然在他的怀里沉沉地睡去,一夜无梦。
22498专案组一离开,大青山又是我的天下了,我每天睡到近中午才懒洋洋地爬起来。
脚上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我才带着班组下工地劳动。
我心里非常明白,498一案虽然结束,但不等于我在大青山真正安全,更不等于我能有活着出狱的一天。
我知道我妈那里几乎放弃了通过减刑、保释等方法让我出去的希望,他们正策划通过另一种方式,危险性很大,却是唯一有效的方法将我弄出大牢。
那是绝顶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肖海依旧如从前一样沉默地出操,上工,吃饭,就寝。
我和他并没有更多的亲近,我在保守自己的对自己许下的诺言,不再打扰他,让他平安出狱。
只不过自那次打我之后,小海总想方设法帮我做这做那,特别是我刚刚受伤那些日子,他默默地照顾我。
表面上的事都由甜甜、老三他们做了,但总是在不被人注意、在我最需要的时候,肖海就出现在我面前。
刚刚从工地上回来,吃过饭,洗过澡之后,我将身上的脏衣服脱掉,团成团扔到床角。
我看见肖海走过来,他拿起我扔掉的脏衣服说,正好他现在要洗衣服,顺便帮我带了。
从前我的衣服都是甜甜、尼姑为我洗,小海没帮我洗过衣服,即使在他正式成为我的“伴儿”那半年,肖海也从来不帮我做任何事情。
我想起甜甜说的,小海老觉得498的案子是因他而起,我受苦也是他造成的。
甜甜还感慨地说心地太善的人最好不要欠人情,否则他天天自责。
“小海……”
于是我追了出去叫住已经走到水房的他,说:
“衣服放那,让尼姑他们洗。”
肖海回过身,看看我,有看看手里的衣服,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我走过去,用手轻轻按在他的肩头,看着他说:
“别老觉得欠我什么……我喜欢你是我活该愿意,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你不欠我什么,别弄的跟报恩似的,我顶他妈的烦那个了。”
肖海听着冷冷一笑,我听到他说:
“你有什么恩值得我报答?给你洗件衣服,我也是活该愿意……给我抽一口。”
他说完,从我手里夺过烟卷放到嘴里猛吸一大口。
我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的肖海,我靠在水泥池子上,仍然绷着脸注视他,我说:
“你不到4个月就出去了,要是咱俩真有缘份,等我出去了去找你,你别不认我就行。”
小海明亮的眼睛很柔和地望着我,他更靠近我一些,一边把烟卷放到我嘴里一边说:
“我一定认你,你真的能来找我吗?”
还没等我回答,皮桶子,老三还有一班的几个人进来水房,我听他们笑嘻嘻地说:
“哎哟,这么亲热!小两口说什么悄悄话呢?”
那一刻我突然有种甜蜜的感觉,不知是因为小海的话还是老三他们的玩笑。
我不由得陶醉的有点心跳,索性微笑着不说话。
肖海此时好像收敛起笑容,他看看老三他们又看看我。
我想到或许小海厌恶他们的调笑,他一向不喜欢在众人面前对我表示亲近。
我也收起笑脸,开口说:
“你们他妈的……”
还没等我说下去,肖海竟顺势搂住我的腰,凑过脸,用他的唇吸吮我的嘴唇……我过了好几妙钟才明白眼前发生的事情——小海正当着大家的面吻我,周围是众人嗷嗷地尖叫。
不过等我明白过来他已经放开了我,把手里脸盆和衣服往池子里一扔,若无其事地说了句:
“你找别人帮你洗吧。”
就离开了水房。
我在大家善意到哄笑中得意了好久。
当天晚上,我和小海相拥着躺了很长时间,尽管我们都血脉膨胀地几乎不能自持,但小海依然坚持等大家都睡熟了再和我做那事。
后来小海用他柔软、甜美的舌头细致地从我的额头一直吻到我的下面,他口里含着我的欲望,尽量深地上下移动,直到我轻呼:
“海……快放开,我要……”
。
小海松开我,抬起头,他笑着再次扑到我怀里。
我将他按到身下,同样用我的舌尖,并带着我对他身体的疯狂迷恋,以及迫切要看到他在我怀中享受快感的欲望,温柔地吸吮他的每一分、每一寸肌肤。
我不时抬起眼睛观察他的表情,起先他真的很享受,他轻咬着嘴唇,闭紧双目,微皱起眉头,漂亮的面颊被欲望折磨到快乐与痛苦的神情并存,当我用舌尖品尝小海美丽宝剑前端晶盈的、略带微咸的玉滴时,我看到他不禁张开嘴,皓齿尽现,但他很快紧闭住双唇,甚至将朱唇用力抿住,像是忍受痛苦,但更象努力控制呻吟的泄露。
随着我动作力度的加大,小海好像开始厌烦,他用手推我的额头,用脚猛踢我的双腿。
我不得不停下来,连双手都离开他的身体,茫然地看着他。
小海睁开眼睛,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同样不知所措地望着我。
“你不想做?”
还是我先问。
“想做……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控制不住自己。”
我低下头,他的欲望果然依旧高涨,再看他明亮的眼睛,激情的火焰没有一丝低落。
小海坐起身用力抱住我,说:
“哥你使点劲……我喜欢你使劲儿……你别管我怎么扑腾……”
我没再多说,再次将肖海按回到床上,他侧卧着,我的双手在他前后最敏感的部位抚摸,他的情绪好像更高涨,同时他的反抗也更加明显,我将他趴在床上,将他的双手背后,用我的一只手按住,另一只手从枕头下取出润滑济,我知道如果他真的要反抗我,我的一只手哪里可以制服他的双手。
我看着他侧过去的脸,红润的嘴唇,我不禁再次上去亲吻,他回应我,他比我还要热烈,用牙齿咬我的唇,咬我的下巴,甚至咬破我的肩头。
身下的小海象一只发了情的危险的小兽。
我们合为一体,我将爱倾注他的体内。
他翻转过来,我用眼睛看,用自己的舌头品尝,用我脸上、胸膛的皮肤感受——小海喷泊而出的青春的体液。
肖海静静地躺在我身边,只是他的左手握住我的右手,还常常有节奏地用力握紧,松开,再握紧,再松开。
我知道他还没睡着。
“舒服吗?”
我问。
他闭着眼睛点头。
“进的时候不疼吧?”
我又问。
他闭着眼睛摇头。
停了片刻,我忍不住问道:
“你以前就喜欢这么做吗?”
小海睁开眼睛,问:
“怎么做?”
“我是说进来前你也喜欢那个……激烈的?”
我找不到合适的词汇表达,我本意是想说带有强迫性质的性交,但我知道话不能这么直说。
我听到肖海回答:
“以前我一直以为做那事就是很疼,忍着别叫出声就行了。”
“为什么不能出声?”
“他不喜欢,不让我出声。嗨,提他干什么,扫兴。”
小海说着转过身,倚偎在我怀里,没过一分钟,我便听到小海均匀地呼吸声。
23这些日子,我时常想到男人和女人相爱,常常想到我妈和我继父。
在我的记忆里,我继父从没断过与乌七八糟的女人上床,但他总说我妈是他唯一的女人。
记得我7岁那年,我妈又怀孕了,当我继父为此兴奋地大摆宴席的时候,传来医院的消息,说我妈属于高危产妇,如果执意留下这个孩子,难保没有生命危险。
后来听保姆说我继父强行带我妈去做了人工流产。
我曾听到继父对我妈说,他已经有两个儿子,他根本不想再要孩子,只不过他特别想要一个和我妈生的儿子。
“其实我们有小武就够了……”
我听到我后爸这么跟我妈说:
“小武是你生的,就等于是我的儿子。”
成年后我常想我继父这些话是哄女人听的还是真心呢。
不过他对我确实好,别人都说比他亲生的都好。
五年前那次失手,他已经抛出他的二儿子,也就是我那个心肠不坏,老实巴交的二哥。
但实际上怎么做,我也是脱不了干系的,我告诉他我一个都揽下了,用不着再牵扯其他人,我心里是想借此报答他的抚育之恩。
在李家,虽然大家对我继父毕恭毕敬,但实际上人人都怕他,包括我、我那个王八蛋大哥、我二哥。
只有一个人从来不惧他,那就是我妈。
我曾亲眼看过我妈用痛苦但绝情的目光看了看还年幼的我,然后一个人离开了李家很久,我看到我继父疯了一样把她找回来,他们抱在一起。
我长的有些象我老娘,我冷酷、果断的个性也象她。
但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后爸对我的影响力远远超过我亲妈,虽然我知道我从没有真正把他当作我的父亲。
我希望象他一样干一番大事业,我想用一生姣宠一个女人。
现在我两样都没做成,我他妈的正无可救药的爱着一个男人。
从来不知道我的小海那么会疼人,竟然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每当无人的时候,我会突然拉住忙碌地他,揽过他的腰,用我的下身顶住他的硕大,抚摸他鼓翘的小臀。
然后肖海连踢带打的挣脱,我更兴奋地进攻。
再后来他会不顾一切地反攻,轻轻掐住我的脖子,捏住我的下巴,将我按在某个可以支撑的地方,他狂吻我、狂咬我,我几乎怀疑他会将我强暴。
肖海说有时浪漫温情,风花雪月,甜言蜜语的背后不过是自私的欲望罢了,而赤裸的欲望不一定没有真情隐藏其中。
我笑问他什么时候想的这些酸词,他笑答是甜甜说的。
我抚摸着满足后的小海问他现在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了,他很不自然地笑笑,起身摸出香烟,很快我被一团烟雾笼罩。
肖海从来不爱提刘志高,但我总有意无意地和他说起那个漂亮的兔崽子。
或许是我在妒忌那个王八蛋,或许我在怀疑肖海对他念念不忘。
一次肖海说人有时候因环境所迫经常身不由己,比如他的父母。
他说他虽然对他们很失望,但他不怨恨他们,父母不过是常人,谁都有自己的难处。
“你恨刘志高吗?”
我问。
“无所谓恨不恨了,和他在一起的那几年还是挺高兴的。”
他回答。
“他对我说他那时候因为同情你的家境。”
“他同情我?!”
肖海叫道,因吸烟过多而沙哑的嗓子更嘶哑了:
“操他妈的。”
他嘟囔了一句。
停顿片刻他继续说:
“我从来没说过同情他,他倒同情起我来。他上学的时候穷得叮当响,饥一顿饱一顿的,我就使劲给他花钱,反正我钱来的容易。他快毕业的时候他爸因为赌博把家里唯一的破房子都输了,他告诉我他们兄妹几个到处借钱想把房子赎回来,我第一次向我爸妈撒谎,说他们寄来的钱被偷了,让他们再寄钱给我。我留了点生活费,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结果等交了水电费、物业管理费什么的,发现剩下的钱只够买张地铁月票,连饭票都没钱买了,我也不好再象我父母要钱,结果只能中午省一顿,晚上回家吃酱油泡饭。他还好意思说同情我的家境?!”
“他知道这些吗?”
我问。
“知道什么?”
肖海冷着脸反问。
“他知道你为了帮他连饭都吃不上了吗?”
“当然知道,他那时为了省钱,每天跟我一起吃泡饭。两个人吃得还挺开心。哼。“肖海似乎笑了一下。“……”
我无言以对,我不懂肖海的感觉,不懂他们之间算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上次来求我,说两个男人这样就到头了,他就是再爱我,我们也不能永远在一起,长痛不如短痛,他求我理解他。他都说哭了,想起他哭的那样子,算了吧,恨他干什么呢。不是说的,他也不值得我恨。”
肖海说着捏扁空空的烟盒,扔在地上,对我说:
“给我支烟。”
我把烟盒递给他说:
“少抽点吧,你看你嗓子都哑得快说不出话了。”
“牙也黄了,肺也黑了。”
小海笑着接我的话说:
“所以你不喜欢我了?”
我无所谓地一笑,继续问他:
“他到底是不是那种人?”
肖海庸懒地却全神贯注地轻轻吐气,将手里袅袅的烟吹得乱七八糟,他弹了弹落在裤子上的烟灰,凝视着我问:
“怎么才算是那种人?你算吗?”
我一时语塞。
我算什么呢?我是那种“屁精”吗?女人洁白细腻的皮肤,丰满挺立的乳房,圆润肥嫩的大腿向来是我最喜欢的,就是现在想想也有美妙的诱惑力。
但我真的——真的喜欢小海,喜欢他被太阳晒成棕色的皮肤,结实的肌肉,骨感的四肢,特别是那张漂亮却百分之百男性的面孔,比起女人令人赏心悦目的柔和、圆润线条,那是让我感受到惊心动魄的美丽。
我算不算那种人呢?
“是不是让别人上的就是那种人,上别人就不是?呵呵”小海好像开玩笑一样地说。
“你上过别人吗?”
我问。
他摇头,说:
“甜甜有一次让我跟他玩,他还给我介绍四班的‘小姨子’,我没做。”
“为什么?”
“我看不上他们,做朋友挺好,做那事,我没兴趣。”
我抚摸着他的发际没说话。
他回过头,笑着问:
“你让我做一次好吗?”
我目瞪口呆地眨眨眼睛,又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正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听到肖海说:
“快起来吧,好像他们下工回来了。”
那天晚上,我告诉正被欲火烧得昏天黑地的小海,如果他真想做,我给他做,只是别说出去就行。
他后来真做了,很小心翼翼的,毛手慌脚的样子让我想笑。
虽然疼,但没有想象的那样严重,也没有任何享受,只是完事后,后面不舒服的感觉持续了很久。
肖海告诉我便意只是种错觉,其实根本不需要上厕所,他头一次做的时候跑了半宿厕所,全是心理作用。
小海又在我床上睡着了,夜已过半,我想翻身缓解那种令人厌恶的感觉,但又怕吵到他。
身后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流出体外,我不得不翻出卫生纸,擦拭时的痛感不禁让我打了个冷颤。
我想借着月光看看纸上是否有红色的印记,但光线过暗,什么也看不到。
我将纸团成团扔到床下,无奈地对自己苦笑笑,再看看沉睡的小海,心想,这回,我真的算那种人了吧。
24办大事的时间定在2月10号,也就是农历正月初6的夜晚。
一来许多狱警回家过年,警力在那时明显减少,二来得到准确消息,初七那天,省公安召开立功授奖大会,今年青山监狱被凭为先进,集体容立三等功,大部份当官的与不少警员会参加会议,而留守的有一半是我可以收买的内线。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离2月10号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静静地等待着。
小海也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出狱了。
这三个月来,我沉醉在两情相悦,你恩我爱的甜蜜里。
我不知道用形容男女的那些个酸词形容我和小海是不是得当,但我真的是体会我继父说的:牵挂、却踏实和满足的感觉。
我想等我出去后躲过了风声,我一定去找肖海。
我也想过外面不比大牢里,和一个男人纠缠着不好看也不好听,但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找乐子嘛,和小海在一起我高兴,警察、监狱、国家的法律都管不住老子,还能有其他人敢多放一个屁!然而还没有等到我和小海平安出去,劳改农场的副场长兼青山监狱的党委书记再次悄悄把我叫进一间无人的房间。
我听着他悠悠地说:
“这次你真可能麻烦了,他们马上又派来个专案组,是冲着265的案子来的。”
“265?什么案子?”
我一头雾水地问。
“你是不是鸡奸过265?而且还是指使其他人多次轮奸,殴打,险些使他送命?”
“……”
我眨眨干涩地眼睛,没有回答。
老头子接着说:
“问题的关键是他被强奸的时候不到17岁,未成年人,以你的案底,再赶上现在监狱整顿的结固眼儿上,肯定是从重从快地判,马上公审枪毙。”
“可498的案子不是就那么搪过去了嘛,这个也没什么的。”
我很镇静地回答。
“这和498的案子完全不一样!”
老头冲我厉声说道:
“498是死人,死无对证,就算有人指证你蓄意杀了他,你不承认,这案子也立不了。可265活着,他要说是你鸡奸了他,你就逃不了。”
“当年他已经供出来是我……是我那个他?”
我虽然被突发的情况弄得有些紧张,但仍冷静地发问。
“当年他说什么也没人听,材料上写着在厕所里被打昏后奸的,无法指证任何人。”
我只能用沉默面对眼前状况。
“265如果死了是最好的办法,可现在他突然莫名其妙地死了他们一定会查出来。”
老头子阴冷的声音不住地往我的耳朵里灌。
我心想,就是我必死,我也会让小海活着的。
我听他继续说:
“现在只能收买他,10万,20万的,就是100万对你们家也不是大数,用钱堵他的嘴。”
“我要是提前走呢?”
我低声问。
他是青山监狱里唯一知道我们计划的人。
“现在春节前警力最密的时候,匆匆忙忙,该打点的都没打点到,那十里开阔地,你不是找死吗?再说他们后天就来。”
我低下头,轻轻咬住下唇,右手将左手的关节捏得喀吧喀吧响。
“赶快跟265说,什么条件都答应他,先把他稳住了。”
老头子最后说:
“以后我有什么消息就由王队告诉你。”
他说完,快速地离开了房间。
回到班里,我先找了老三、甜甜,让他们帮我串供。
这件事比498的案子容易,没有人会告诉警察他们看到了什么,因为弄不好就会引火烧身,弄个参与其他的同案犯的罪名。
但我没让老三他们告诉小海,我说我会亲自和他说。
小海一个上午都忙着帮老三整理工具,清洁已经初具规模的路面,后来他跑到我跟前,递给我从厨房大师傅那里拿出来的饭菜,一边和我同吃着,一边有说有笑地给我讲上午老三几个戏弄一班的“大牙”的过程。
我注视着小海漂亮的笑脸,还有那两个深深的迷人酒窝,只是冲他笑笑。
我决定什么也不和他讲。
头天晚上我想了半宿,我不能对肖海要求,请他帮我隐瞒我曾欺负他,侮辱他的事实,否则不是和那个刘志高一样的混蛋?我相信肖海不会害我,班里人人都知道他心好,经常给别人着想,他不应该要制我于死地。
但小海没有应付雷子的经验,说话直来直去,不大会扯谎,难保不被他们诱供出来。
虽说上次498的案子,甜甜教了他应该如何应对,警察会说他们已经知道事实,会威胁说被审讯者本人也参与谋杀,那常常是心理承受力的较量,但这次涉及小海所受的伤害,那些痛苦的事实难保不使他乱了阵角,最后将我供了出去。
我想如果我死于对小海的暴行,也算是罪有应得,我李小武敢做也就敢当,再说我是真的死在他肖海手里——我认!夜晚,小海溜到我床上和我亲吻起来。
他和甜甜早就换了床,甜甜说睡在我旁边经常吵的要死,恨不得把我们都掐死。
那晚我有些提不起情绪,肖海一定看了出来,他暗示我用手帮他做,高潮过后他脸上羞涩的样子可爱透了。
我拉住要回到自己床上的肖海,对他说和我一起躺一会儿,他就搂住我,依偎在我怀里。
“喜欢我嘛?”
我突然问他。
“明知故问!”
他笑着回答。
“以前那些事还恨我吗?”
“你吃多了?提它干什么?”
他好像依然是笑着回答。
“恨我吗?”
我固执地又问。
“想起来就恨得咬牙切齿。”
他抬起脸不满地看着我说:
“咱以后永远不提那些好吗?”
我没说话,将怀里的小海紧紧抱住。
整整一宿,我都在倾听小海均匀的呼吸夹杂着轻微的鼾声,等待黎明的来临。
第二天清晨,还是出操的时间,肖海就被王队领着一个不认识的便衣带走了,他们真是急不可待了。
25我望眼欲穿地等着小海回来,可午饭的时间都过了,肖海还没回来。
时间拖得越久说明他们审得越不顺利,我的小海正和他们周旋呢。
下午尽收工的时候,下起了雪,我看见小海一个人慢慢向我们走过来。
他走到大家面前,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疲惫的神态好像是精疲力竭。
我让其他人都去干活,自己坐在小海身边,我看到他望了望远去的老三、皮桶子,转过脸皱起眉头,语调焦急地对我说:
“哥,他们现在开始调查以前你上我、打我的事,他们说你这次肯定要判死刑了。”
“你告诉他们了?”
我看着他平静地问。
“怎么可能?!”
小海眉头皱得更紧:
“开始的时候我说根本没有那样的事,他们给我看医院的诊断证明,病例,有那么厚一打。”
他说着还用手笔划一下:
“后来我说天黑,我什么也看不清,不知道是什么人,他们以为我害怕,不敢说。告诉我只要交代了,马上带我回市局,马上让我提前出狱。我被逼得没办法,就说是498干的,反正他也死了,也害不了他。结果他们明说是你做的,让我承认就行。“小海说完双手用力插进头发里,拢着柔软的黑发。沉默了一会儿,我问:
“吃午饭了吗?”
肖海抬起头疲倦地笑着说:
“他们给我炒肉丁,那么一大盆子。”
我弹掉落在小海身上的雪,也笑了,问:
“冷不冷?”
“不冷,就是累死了,坐了一天,比他妈的背石头还累。”
“快回去睡会儿,我晚上给你弄两碗粥,糖粥,好不好?”
我知道肖海爱喝糖粥。
我拉起笑眯眯的小海顶着风雪往囚室那边跑去。
但晚上小海没有喝上糖粥,就被通知去办公室。
那是刚过了吃饭时间,我想让他再多睡一阵,所以没有叫醒他。
我明白他们要对他熬审,很折磨人的一种审讯方式。
我拉住睡得迷迷糊糊的小海,对他说:
“听我说,抗不住就别抗了,我们家有的是钱,有的是办法,就是劫法场也不是没可能。再说……”
我对他耳语:
“也许过两天我就出去了,比你都走得早。”
我托起他的脸,凝望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千万别死抗,哥一点也不怪你。”
小海似懂非懂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看着小海穿着笨重的棉裤,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积雪往办工室的方向走,鹅毛样的雪片落在他身上,我的手紧紧攥住门框。
让心爱的人受苦,就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那不是老爷们的做法,不是我李小武的为人。
我一宿都在迷糊的状态里渡过的,昏睡一阵又突然醒来。
早晨开始有其他人被陆续提审,中午的时候他们审讯了我,竟然发现其中有两个是与上次498案同样的刑警便衣,很老一套的讯问,也没打我,使我几乎怀疑他们是否对着我来的。
用姓王的,也就是最近官运横通的王管教,现在被称为王队的话说,如果能从我身上榨出油,498一案早成了,何必费劲搞265的案子。
人家才不白费力气呢。
小海仍没回来,一直到晚饭后,他被一个管教拖着进了狱舍。
他眼睛是闭着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他倒在床上好像昏死了一样。
我解开他的衣服,身上有点淤青的痕迹,但不严重。
我让屋子里其他人安静下来,让小海好好睡觉。
没有一个小时的工夫,管教又来叫肖海过去。
我告诉他肖海马上就到,让他先走,接着嘱咐老三,皮桶子,甜甜好好照顾小海。
我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小海,心想也许他们今晚会把我独拘,明天就带我走,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看他,然后我出了房门。
外面虽不再下雪,但地上积雪依然很厚。
夜晚被雪光反射地好像白昼,气温冷得让人发抖。
“哥,李小武!”
是小海在叫我,我回头,他正跌跌撞撞地向我跑来。
“你来干什么?快回去!回去睡觉!”
我对他厉声说。
“你要自首?甜甜说你要自首?”
他冲到我面前气喘吁吁地问。
“我不是告诉你了嘛,先承认了,到时候有办法。”
“我不信,他们说只要我供了你,他们马上就带你走,马上就枪决。”
我看到肖海衣服大敞开着,冷风一定象刀子一样划过他已经伤痕累累的胸膛。
我不知怎么了,心里一酸。
我走过去,边用他的衣服紧紧裹住他的身体,边说:
“他们是吓唬你,你别信……再说我们的缘份就是在大劳里,你不是也说过吗,出去了,我们谁也不认识谁。你妈的还想和我过一辈子啊!”
我本来是想对他吼一句的,可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发软,不自觉地发抖。
“你不是说出去后找我吗?你别哄我了!”
小海晶盈的泪水滑过被雪光映得发青的面颊,滴落到雪里,他使劲抽了抽鼻子,用力拨开我攥着他袄襟的双手,移开注视我的目光,盯着雪地艰难地说:
“……我父母双全可和没有差不多,喜欢上个人又被骗了,好不容易遇到个不骗我的,还他妈的被枪毙了……”
他抬起满是泪痕的脸:
“我他妈的真倒霉!”
他哭着说。
我呆立在雪地里,拼命忍着不哭出来,这实在不是哭哭啼啼,儿女情长的时候。
“你们干什么呢?265,还不快过来!”
是王队的一声厉呵。
“报告队长,我来了。”
他迅速在脸上擦了一把,说着就往前跑,只是通过我身边的时候快速地、轻声说:
“等我回来。”
我回到牢房,无言地坐在床上。
许久,甜甜凑到我身边抚摸着我的肩膀,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瘦小的他按在床上,我咬牙切齿地问:
“谁告诉你我要自首的?你凭什么叫醒他,你他妈的凭什么告诉他?!”
甜甜在我的手里挣扎着,用被勒得嘶哑的尖声叫着:
“武青脸,你妈逼放开我!”
老三过来把我们分开,甜甜挣脱出我的手掌,用手揉着自己的脖子,说:
“他要是真喜欢你就不能看着你送死!”
“让我看着他送死?”
甜甜不耐烦地冲我叫道:
“他死不了,不过是多受点苦。”
晚上我去厕所时,在外面听到老三和皮桶子对话,一个说:
“我就是搞一辈子男的也不可能喜欢男的,你说除了屁股和娘们儿有点象,没有个好看的地方,干那里又臭哄哄的,怎么也赶不上娘们的穴好。老大怎么就当真了呢?是不是真兔子呀?”
“如果不是真兔子,就是在大狱呆疯了,分不出男女了。”
另一个说。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也许老大是讲义气,不一定是那事儿。”
“要我说小海子更义气,平常就够义气。你说他是不是真兔子呀?”
“谁知道了,他要真是,那就邪了,我还以为兔子都象甜甜,尼姑他们,都他妈逼的是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尼姑发誓赌咒地说他不是。”
“他不是?他妈的鸡巴都快缩没有了,他还不是?”
两人又嘿嘿地淫笑。
我摇晃着进了厕所,弄得老三他们尴尬地忙着和我打招呼。
我懒得理他们,扒下裤子只顾撒尿。
他们又跟我说些什么,我不耐烦地打断他们,说:
“别他妈在这胡说八道了,回去睡觉!”
我完全没有心思听他们说什么,更不在乎他们说我是兔子,是屁精,是二杆子,我只关心我的小海能早些被放回来。
26不知是因为监狱方面的施压,还是他们也怕闹出人命,熬审到第四天,他们终于放弃了小海,让他昏睡了三天三夜。
因为专案组还没走,管教让我别太过份,所以当小海被拖回来的那天早晨,我依然必须跟着上工,到了10点,我心急火了地跑回牢房,查看小海的状况。
一直留在狱舍里照顾他的甜甜正在将一条棉裤往炉桶上搭,见我进来说:
“你赶紧想法子领一条新棉裤吧,这让尿泡的棉花都糟了,还有汗呀血呀的,脏死了。”
我看着那条一定是沉甸甸的裤子,有些发呆。
我心痛地走到肖海床前,用手轻轻触摸他手腕,厚厚的绷带里依然渗出血迹,我明白那时手铐磨出来的,我想将衣服袖子往上撸,看看是否还有其它更严重的伤口。
“求你们,让我坐下,让我趴一会儿吧。”
小海突然挣扎,并发出痛苦地哀求。
我失神地看着他,以为他醒了,但他有没睁开眼睛,很快地又安静下来。
我慌乱地抓住他的手,放到我的唇下,以阻止我嘴唇的微颤。
“我不睡了,我再也不睡了,饶了我吧……”
小海挣脱开我的手,双腿乱蹬,近乎哭着叫嚷。
好像僵住的我被甜甜一把拽了起来,我木然地听他说:
“你快不要碰他,有一点声音他都会这样,我都不明白他这是睡着还是醒着。”
我用一只手死命捏住自己的鼻孔,好像要将不能抑制的哽咽生生堵回体内,接着顺势在脸上使劲摸了一把,摸去不知是什么时候从眼睛里淌下的咸涩的液体。
从那时一直到第二天清晨,二班的囚室是个无声的世界,我要求所有的人喘气都必须尽量轻。
后来小海终于睡安稳了,安稳地象个死人,任凭谁也叫不醒他。
肖海完全清醒的那天下午,他先是愣呆呆地看了我很久,我问他肚子饿不饿,问他想吃什么,问他哪里疼……无论我和他说什么他都没有反应。
我扶他坐起来,他好像有些紧张,我看到他的双腿弯曲,紧紧蜷起来,双手握在一起瑟瑟发抖。
他用恐惧地目光仰望着站立的我,象是在等待什么,又象在拼命的思索。
我坐下来,双手捧起他的脸对他轻声说:
“海,是我,你不认识我了?”
他好像有点缓过神,冲我微微点头。
“他们走了,案子结束了,那帮人走了……”
我看着小海渐渐发红的双眼湿润起来,接着泉涌一样的泪水顺着我的手滑落到胳膊上、床上。
他突然将脸别开,好像用尽力气挣脱开我的双手,将头深深埋在自己的胳膊里。
我象个傻子一样,束手无策地看着蜷缩着的肖海,过了很长的时间,不知道无声的他是依然在哭还是又昏昏睡去。
我想哭,想大哭大叫,可干涩的眼睛里没有一滴泪水。
小海终于抬起头,虽然没有泪痕,但不正常的红润面颊说明曾经被泪水侵泡:
“给我……烟。”
他沙哑的嗓音好像连话都说不清。
我为他点燃一支烟放到他嘴里,他用力地吸一口,然后颤抖的手指想去夹住烟卷,那烟不合作一般掉在了他的腿上,他连忙拾起来,拼命猛吸,好像要将烟吞到口中。
最后小海直起身子往后倒去,咚地一声他的头撞到身后的墙上,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我从呆滞地状态里清醒过来,连忙靠墙坐到床上,让小海靠在我身上。
他默默地抽完那根烟,身体渐渐下滑,最后变成枕着我的双腿,仰卧在我的怀中。
我低头看到了他闭住的眼睛。
又过了许久、许久,小海突然发出沙哑的声音:
“他们要是再审下去,我肯定把你卖了,实在受不住了。”
说着他睁开眼睛,嘴角微微上翘,一个比哭还难看地苦笑。
我凝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给他一个笑脸,因为我感觉脸上的肌肉在不可抑制地抽动,眼睛酸涩地睁不开也闭不上。
“给我根烟。”
小海又说。
我将点好的烟递给他,我看着小海吸了两口后,依旧微抖的手费力地去拿香烟,烟灰散落到他的脸上,我为他轻轻抹去灰尘,说了句:
“我给你拿着”。
整个下午,我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里掐着烟卷,不时地放到躺在我怀里的肖海口中,他一直闭着眼睛,用我们握在一起的手告诉我他抽烟的要求。
直到班组下工回来的时候,我们仍保持原来的姿势坐卧在床上,我依旧握住他的手,依旧掐着不知道是第几根烟。
肖海好像又睡着了,我想动一动发酸的腰身,但小海敏感的反应马上让我打消这个念头。
我对大家吩咐说话做事都轻些,然后漠然地瞟了瞟众人眼里各式各样的复杂神情,头靠墙昏沉地睡去。
两天以后,肖海的身体迅速地恢复,我亲眼看着他一顿吃掉多半斤包子,一大碗土豆烧肉,外加两碗红豆粥,令我惊讶不已。
小海说审讯那几天,即使不吃饭也不知道饿,而且老想吐,现在晚上做梦都是好吃的东西。
一个下午,王队把我叫到办公室,闻着他满嘴的酒气,看着他涨红的一张老脸,我估计这俅现在官运横通,乐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他眯起眼睛,一边将他嘴里的臭气喷到我脸上,一边问:
“你小子答应给265多少钱?”
“几万块吧。”
我敷衍他。
“不跟我说老实话,坦白从宽,知不知道?”
他笑着说,好像对自己的玩笑很得意。
“你说我能给他多少?钱我留着孝敬您老人家,我舍不得给他。”
我回答。
他嘿嘿地象个鸭子一样笑着:
“到底多少钱?”
他又问。
“真的几万块”我和他逗贫。
王管教一副不以为然样子说:
“几万块?他265能为了几万块替你再做两年牢?那小子也见过世面,他爹妈都是有钱人,寄来的东西都他妈是外国货,好多东西咱都没见过。”
“再坐两年牢?为什么?”
我张大嘴巴问。
“你还不知道?他被加了两年刑,我已经通知他了,明天出操的时候公布。”
“为什么?”
我大声问。
“这你还不明白,人家费了半天劲儿,屁也没搞来,邪火总要有地方撒吧。”
“什么理由给他加刑?”
“什么理由都行,不服从管教,聚重闹事,参与流氓行径,伤风败俗。”
王队边说边用指甲扣下塞在牙齿里的一块什么浊物,又嘬了嘬腮帮子。
“这些肯定都是你们写的。”
我没好气地说。
“咱们一个小破监狱能不给人市局这点人情吗。操!”
我没再接着问他什么,站起来说:
“要是没别的事我走了。”
“你给我坐下。”
姓王的一把撤住我,把我拉回椅子上。
我满心惦念着怎么去安慰小海,计划着是否让他和我一起逃走。
但现在却不得不和这个酒鬼纠缠。
“你到底给他多少钱?”
他又问我看着姓王的好奇、贪婪、发红的醉眼,悠悠说道:
“我从来没和他提过钱。”
“……”
这回是王队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发傻。
“你说我应该给他多少钱?我给多少钱能让他这么帮我死扛?差点没被折腾死!而且还是为了我以前欺负他的事,现在又被无缘无故地加刑!”
我说着低下头,压抑着有点激动的情绪。
“你们……你们这是江湖义气还是搞同性恋呢?”
我看着王队,没有回答,只是轻蔑地一笑。
他好像有点明白什么,轻轻晃了晃脑袋,象是在点头,他说:
“也别管是什么了,从今往后,你就好好待他吧。”
我有些吃惊地听王队这么说。
他愣在那里象是在思索,我又听见他说:
“这就叫共患难,知道吗?就说我吧,18岁就当警察,现在儿子都快高中毕业了才他妈的混上个队长,才他妈的科级。”
他伸出小指头晃了晃:
“想让老婆孩子过的好点吧,还要靠拿提心吊胆的钱,睡觉都得睁只眼睛。”
他用力瞪了瞪好像噙着烧酒一样的醉眼:
“我老婆跟我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过了这么多年,从来没瞒怨过我一句……”
他说着又晃了晃脑袋:
“……这世上真的不是所有的事都是拿钱买来的……”
王队嘟嘟囔囔,唠唠叨叨又说了好久。
我在想我和他虽然认识有五年了,可一个囚犯,一个狱警,一个行贿人,一个受贿者,我们从来不了解对方,也许永远都不能彼此了解。
当我晚上回到牢房,问起肖海他被加刑的事时,小海苦笑着对我说:
“我就这命,跟什么人好就得替人坐牢,没办法。不过想想也无所谓,我出去了还不是一个人,在这里和这么多人在一起,多热闹。”
我将肖海拉到外面一个僻静之处,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低声地将我的越狱计划仔细讲给小海听,我最后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小海确实被吓着了,一直惊讶地瞪着我,后来他回答:
“你要真走,我一定跟你走。”
“可你明白嘛,多周密的计划也有可能失手。警察是可以击毙任何一个越狱的犯人,无论他犯的什么罪。所以一旦出问题,可能连命都丢了。”
“你要是不在这个地方,我一天也呆不下去。”
小海严肃地回答我。
我轻轻点头,什么也没说。
我在黑暗中拉住他的双手,他却将身体靠住我,我用力抱住他,他紧紧搂住我的腰,我感觉到他的心脏急促地有力地跳动。
27那一晚上,小海表现出很不自然的兴奋神情,我在心里感慨他确实还是个小孩,是个沉不住气的傻小子。
我在心里默默求老天爷保佑我们,保佑我们在快离开这里的十天中平安无事,保佑我们的计划顺利成功。
甜甜几天来身体不好,情绪也很低落。
一个刚进来不久的犯人身上带了二期梅毒,不知怎么的竟没被检查出来,结果弄的甜甜,小姨子都被传染上了。
甜甜一生病就不笑了,戚戚哀哀的一双泪眼异常妩媚,看的人由不得想多疼疼他。
所以当他求我留在牢房里陪他时,我答应了。
看着他在药物的作用下,高烧已经退去,但依然红彤彤的脸蛋,我对他说:
“小猫儿爱吃腥,结果扎嘴了不是,下次弄不好就是爱滋病。”
“没同情心的臭男人!你们家小海子得了病,你肯定不这么说。”
“我们家小海要是和别人乱搞得了病,我就杀了他。”
我说着看看甜甜娇羞、醋意十足的样子,想到再过几天我们走了,我和这个与我同床共枕了三年多的男孩永远也不会再遇见了,不禁对他说道:
“你好像还有半年就出去了吧?以后出去了收敛点吧,少干些偷人东西,骗人钱的事,更别卖自己了,弄不好真闹个爱滋病啥的。”
“不骗人钱,不出去卖我吃什么呀?除非找上武哥哥这样的大阔佬。所以说呢,还是监狱里好,有吃有喝,还有那么多好男人排队等着咱。”
“你他妈的就不听我的话!”
我骂道。
“你要是有对小海子一半的心思对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甜甜一字一句地说,然后优雅、温和地一笑,像一个极顺从的小男孩。
这样的甜甜让我不得不低下头,干笑笑。
也许看我没再开口,甜甜继续说:
“其实世界就是这样,你说古往今来,还是地球的东西南北,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没有法庭,监狱,警察,军队这些个国家机器,为什么呀,就是因为世界上的人很杂,各种各样的人。”
甜甜坐在床上,用舌头有节奏地舔舔嘴唇,很招牌的一个神情,不过我知道他现在并非有意识的动作。
他接着说:
“有小海那样为人善良又吃得辛苦,但碌碌无为的好人;有他老相好那样学习优秀,事业出色,精明能干的国家栋梁;还有你小武这样贩毒走私,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
他说着嘻嘻笑:
“当然还有我甜甜这样的,小偷小摸,小坑小骗,好逸恶劳的社会渣子。所以这个世界丰富多采,这个世界也就平衡了。”
“你可真能扇乎,说话都一套一套的。”
“这算什么呀,咱当年16岁的时候就是师范学院中文系的四小天王之一了。”
“你还上过大学?”
我吃惊地问。
“你以为我吹牛?”
“怎么现在混到这份上?”
“说了都没有人信。”
甜甜依然温和地笑着,说:
“我那时和小海子现在的情况差不多,虽然没进监狱,可为了那个喜欢的人,前途也不要了,家也丢了,父母的心都被我伤透了。不过我比小海子命好,他对我真心的,和他正经过了几年好日子。”
“他现在还在等你吧?”
我问。
甜甜一愣,转而笑得花枝乱颤,他止住笑对我说:
“说句大实话,别看我的小武弟弟什么都干过,杀人都不眨一下眼睛,在大牢里上上下下打理得服服贴贴,没人不气,可这方面真纯呀。小海子是社会经验少、心眼儿好,可论单纯,谁也比不过咱小武弟弟。”
“滚!”
我骂他。
甜甜毫不在意我的态度,用柔情似水的眼睛看着我说:
“两个男人栖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太长的,更别说一生一世了。象你和小海子,我不知道等出了监狱还能不能象现在这么好。”
“我这辈子就要小海一个,别说出了狱,就是出了天边我也要定他了。”
甜甜不以为然的笑笑,说:
“现在你看他为你受那么大罪,自然是为他送命都心甘情愿。可五年后,十年后呢,很难想象,那时你会和现在是一样的心境。如果到那时你还能这么想,我就服你了。再者说,我不清楚你们家那么有钱有势,能看着让你胡来,跟个男的好?唉!
“甜甜叹了口气,慢慢收起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种我从没见过的悲伤和凄凉神态说:”什么样的爱情也禁不起现实的碰撞和时间的浸泡,最后不是变得支离破碎就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操。”
我不屑地骂了一句。
虽然甜甜的话我不知道如何反驳,但我认定他是胡说八道。
“不过也不一定,这世界上难得一见的两个痴情烈货碰到了一起,谁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可能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就是不一样。是吧?”
他说着又笑了,和他的绰号一样,很甜。
“不跟你撤蛋了,我看你屁病没有,就是闲的。”
我又骂他。
甜甜没理会我的话接着说:
“我呀,16岁的时候爱上一个人,没想到十几年后又犯了一次糊涂,只不过现在的我没有那时那样傻了。”
看甜甜嘻嘻笑的样子,我想他是在开玩笑吧。
“别站的离我那么远,过来抱抱我。咱们俩在床上混了三年,你从来没好好抱过我。”
我站着没动。
“别怕,我穿着衣服呢,就是抱抱我,不会给你传染脏病。”
我下意识地朝门口看看。
“紧张什么呀?你们家小海子看不到的,再说咱们不就是抱抱嘛,他要是这么小心眼儿,爷们儿早晚要丢的。”
我走上前,轻轻抱住甜甜。
说心里话,从前真的没体会过抱他的滋味,这个身高167公分,体重100斤左右的男子,总让我搞不清楚他的年龄,模糊了他的性别,我经常把他当成一个风尘味十足的妓女,一个魅力十足的小女人。
现在我抱住他消瘦的身躯,贴住他扁平的胸,抚摸他后背突出的骨骼,那是个百分之百的男性身体,一个好像小男孩一样的体格。
我又想起他永远收拾得白白净净,清清爽爽的脸上,一些细碎的皱纹隐约挂在眼角,尤其在他笑的时候更为明显。
但我依然不能相信他果真如管教所说: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
我用力搂了搂这个给过我许多欢笑、快乐的男子,心里说:咱们各自保重吧,兄弟!28晚上学习的时间,老头子在几个狱警的簇拥下转到我们的牢房,他临走的时候命令我去一间审讯室取回放在那里的两本《邓选》,他用眼色告诉我一个特殊的信号。
当我来到那间无人的审讯室后,除了取到放在桌子上的书外,还在桌下一个很隐蔽的地方找到个包裹。
第二天,我等所有的人都离开了牢房,我将门用炉铲子别好,才打开那个包裹,里面有一身挺旧的干部服,手表,路线图,一些现金和一个手机,裹着手机的纸条上写着一个我从不知道的号码。
包裹的最深处是一把钥匙。
我坐在床上又仔细看路线图。
青山监狱里百分之八十关押的是重犯,像甜甜、小海这样的犯人经常是因为其它劳改农场人满为患,硬塞到这里的,所以它所处的地形非常巧妙,防范也很严密。
监狱的南边是岭河,宽阔而湍急的江面无人能越过,翻过北面的黑山,面对的只能是悬崖峭壁。
至于西面,听说从前有犯人试图从那里逃走,结果走了7天后,终于渴死饿死在一片沙漠之中。
唯一的出路是往东走,先穿过大约10几里平原,然后是40里常有野狼出没的山路,五龙县和青山县交界处的10里开阔地是他们最后的关卡,也是防范最密的地方,没有可疑地车辆能够通过那里,只有在深夜里用双腿走出那死亡之地。
我想了一遍要带走的东西,虽说是越少越好,但必要的水和食物,夜晚走山路遭遇狼时需要的砸炮,还有火柴等是要带的。
我快速地收拾好已经准备下的东西,听到推门的声音:
“谁呀?”
我问。
“是我,哥”是小海的声音。
我收拾好东西,看看一切都妥当了,才给他开了门。
他先奇怪地看看我,又快步走进屋子,四下望了望,转过头问:
“你干什么呢?”
我从后面一把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
“是不是怀疑我和别人偷情呢?”
“你敢!”
他在我的怀里笑着回答。
“要是我看上别人了,不和你好了怎么办?”
从前总和女孩子贫逗的一句话,随便脱口而出。
小海仍旧被我搂在怀里,他说:
“把你碎尸万段。”
我一下子笑了出来,没想到现在的肖海也凶得很。
“你今后少他妈开这种玩笑,我不爱听。”
他恶狠狠地又说。
我有些尴尬,没想到肖海真的生气了。
我对他耳语:
“我正准备咱们走的事情。”
小海一下子转过身,漂亮的眼睛里燃烧着兴奋的火焰,他高声问:
“都准备什么呀?我帮你!”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冲他摇头。
看他实在是压抑不住快乐,我带着他来到工地,我们用一部挖土机做遮掩,然后坐在地上。
我看到不远处劳动的犯人;和我们一样晃晃悠悠地杂役;提着警棍巡视的管教;及四周几个合枪实弹武警。
我确定没有人能听到我们说话的内容,才对小海说:
“好了,你说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有好多话呢,被你吓得都忘了。”
他坐在我对面,捡起地上的小石头,使劲往远处抛去,投得还真远。
我看着他笑盈盈地昂起脸,浓黑的眉毛轻轻上挑,不禁也笑了。
“对了,等咱们出去后,你住我家吧。”
他终于想起了什么转过身说。
他看我没回答接着说:
“我家特大,有三个卧室,客厅,饭厅,还有一个小吧台呢。凡到过我们家的都说我那里特舒适,你肯定喜欢。那边物业管理特别好,24小时供热水。咱们回去好好洗个澡,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他又兴奋起来。
看来小海真的是把越狱行动当成刺激而愉快的旅行了。
“出去了,咱们要去一个从来没去过的地方,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先要躲过风声。”
我没告诉他也许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可能分开藏起来,甚至逃到境外。
“我们是不是连屋子也不能出呀?”
小海很有些失望地问。
“头一个星期可能是,以后就不会了。”
“那我还能上学吗?估计是不能了。”
他自我自答了一句。
“等确定风声不紧了,我们都用假名子躲在个城市里,比如我叫赵大龙,你叫赵二龙,咱们兄弟相称。你该上学还上学,反正现在有钱就能上学。我也要找点事掩人耳目,比如做个小生意之类的。”
我按最好的状态估计,我不愿意看到小海失望。
不过这也是很现实的假设。
“那太棒了!”
肖海对我的话很满意,他接着说:
“以后白天我上学,你上班,等下午回来咱们先去跑步,锻炼身体,回来冲个澡然后吃饭。做饭我包了,我做的特好吃。不过咱现在可说好了,你要负责洗碗,否则我不做。我最讨厌刷碗了。”
他满脸红润地笑着看我,好像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他妈的都快冻死了,你不冷啊?”
我问他,摸摸他的手。
“不冷。今天一点也不冷,我还热呢。”
他好像不满意我打断他的憧憬,继续说:
“吃完饭,我看书复习功课,你看书或者看电视,晚上咱们听听音乐,然后睡觉,然后……咱们做那事,做一宿好不好?”
甜蜜的笑容把小海衬托得象一个活泼的孩子,由不得让人和他分享快乐。
我笑笑,脸凑近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现在就想干那事。”
小海嘿嘿嘿地傻笑着。
后来他接着说:
“哥你喜不喜欢狗?等出去后稳定下来,咱们再养一只狗怎么样?我特喜欢狗,以前刘志高一直不让我养,他不喜欢长毛的东西。”
“养狗还不容易,我从前养了两条,一条藏獒,一条德国黑贝。黑贝还是武警部队卖给我的,说是退役的,其实从国外买了还他妈不到半年。”
“对了武哥,你进来以前每天都做什么呀?”
在监狱里两年,小海第一次对我以前的生活发生兴趣。
“照顾生意,组织他们出货进货之类的,碰到大宗的有时也跟着走一趟。”
“晚上呢?”
他问。
“晚上也是这些事,或者有饭局应酬,商量一些事情什么的。”
“没有业余时间吗?晚上没有闲着的时间?”
“闲了就和大家去喝酒,耍钱,还有……”
“你还赌博?怎么在牢里我没见过你和他们玩呀?”
肖海打断我问。
“你不知道我刚进来那一年,和498、老三他们合伙,把他妈这里所有敢和我们玩的人都赢傻了,我后来懒的陪他们玩了。你听说过10年前兰格市最大的低下赌场吗?那就是本少爷亲自创建、经营的第一桩大买卖,那时我不到17。”
我得意地给肖海炫耀。
“赌博太危险了,要是赢了还好,如果输了,像刘志高他爸,差点家破人亡。”
肖海这样回答我。
“那是人家给他下的套儿,用那桩破房子向他们家讹钱。你还以为是真的输赢?”
我不屑地对小海说。
小海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我,笑着摇头说:
“简直不可思意。”
停顿片刻他又问:
“你除了喝酒,赌钱,没别的业余爱好?”
“说了你别生气。”
我笑着对他说。
“什么?”
他也笑了,好奇地看着我。
“玩女人。”
肖海的脸上有些发僵。
我赶紧和他解释:
“朋友或者手下的弟兄拉着去玩,就得给人家面子。”
“和别人一起玩?!”
小海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问。
“废他妈话,一个人就不叫玩女人!那叫睡女人。”
“可……等出去了,你还会那样吗?”
小海凝视着我问。
“傻小子!那时候我是光棍儿,现在是有老婆的人了。老婆要是不乐意我去,我也不我敢去呀!”
我说着伸手捏捏他的脸蛋。
小海满意地笑着垂下头,害羞的神态有点像个怀春的少女。
不过我喜欢,我喜欢小海任何一种举止、神情。
“哥,说真的,我不希望你再象以前那样生活,再干那些违法的事。你应该找正经的事情做,或者也去读书,学点什么,咱们踏踏实实的在一起。”
小海看着我,严肃地又说。
我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个生日的夜晚,我喝着苦涩的烧酒,听小海说他的志高哥最讨厌没文化人的情景。
我不自觉地沉下脸,轻轻眯起眼睛问小海:
“怎么着?嫌乎我?”
“我怕你出事,怕你再让他们逮起来,我不知道怎么帮你。”
小海蹙起眉头,注视着我,轻声说。
我想笑,可鼻子一酸。
我一把搂住小海的脖子,胡乱摸着他扎手的短发,对他低声地但用力地说道:就冲你这句话,哥以后绝不做没把握的事。
“以后小海又憧憬起未来,讲他的学业,讲我们的生活。小海为我们构画的蓝图让我有些无所适从,我心虚地想自己是否能令小海满意。我一边听他说,一边遥望天边雾气腾腾地景象,隐约中,一些淡淡的颜色和古怪的图案依稀可见,我想也许是海市蜃楼吧。29用牢里学问最大的“博士”的话讲,在中国,不要说监狱里,上至国家单位里的领导下属,下至每个家庭中的父母子女,从来就没有什么人在乎人权的,这是一个只讲人情的民族和国家。
大年三十那天下午管教让犯人们都早早收了工。
食堂里比平时多两倍的犯人正忙碌着准备年夜饭。
象往年一样,晚饭有劣质的啤酒,有管够吃的炖肥肉,还有饺子。
饭桌上大家可以说笑,还有排练好的小节目。
过年的几天,管教们不打犯人也不骂犯人,即使某些人有出格的举动,他们也不过是制止而已。
所以说那些叫嚣中国监狱没人权的洋人对中国了解个屁。
小海在厨房里忙了一天,到吃晚饭的时候我才见到他,他兴高采烈地和我和其他人说笑,后来还用他那个被烟熏得破锣一般的嗓子唱了一只老歌。
……既然爱了就不后悔,再多的苦也愿意背,我的爱如潮水,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紧紧跟随,爱如潮水,他将你我包围……我一边往嘴里灌着酒,一边看小海洋溢青春的笑脸,听他唱的每一个字,好像那些语句都是说给我一个人听的,我这样想着微微笑了,没想到现在的我真他妈的腻味。
肖海的歌声没博得任何掌声,而是疯了般的尖叫,嚎叫。
我可爱的小海已经使不少人血脉膨胀,大概连“那伙儿”都竖起来了。
我得意地这么想,也有点醋意涟涟。
还有5天了,剩下4天了,只有3天了……我在心里默默地倒计时。
可就在正月初四的下午,我正带着班组集合排队,准备从工地回去,郭胖子走过来对我悄悄说厨房里发生了血案,一个犯人发了疯病,突然拿起菜刀向周围的人砍去,后来被当场击毙。
我们班的133被砍了两刀。
我听得好像血都凝住了,我下意识地抓住郭胖子的衣服大声问:
“肖海呢?265呢?
“本来小海一直不喜欢去食堂干活,他宁可顶风冒雪地跟我在冰天雪地的采石场劳动。但今天我看天太冷,撒泡尿都冻成冰柱,就硬派他去了食堂,谁想竟发生这样的事。郭胖子会意地冲我笑笑,说:
“他没事,不过他去拉133的时候腿上被划了一下,没伤骨头没伤筋,过两天准好。”
他用手指头一戳我的肩膀问:
“听说你和那个小孩子现在搞成一对了,玩同性恋呢?”
“报告管教,二班已清点完人数。”
我突然立正报告,打断了郭胖子兴趣盎然地讯问。
好在他脾气好,并不和我计较。
我回到牢房,气急败坏地冲到小海床前,我沉着脸瞪了他一眼,马上掀开被子查看他的伤口。
划伤从胯骨一直延伸到大腿,虽说割的不深,但口子很长。
“怎么没缝针?”
我厉声问。
小海皱着眉头回答:
“他们说伤口不深,用不着。”
我看着他那个倒霉样,真不知道该骂他什么。
一阵哼吆嗨吆的呻吟声传到我耳朵里,我转过身走到133床前,我看着这个其貌不杨,弱不经风,却因为投毒,将一家三口害成呆傻残废的王八蛋,上前一把撤住他的袄领子,将他摔在床下。
133野兽一样哀号,我冲着他的屁股、大腿猛踢。
“班长,老大……”
老三一帮人拉住我。
我回过头,看到他们眼里惊讶,不满甚至鄙视的目光,我非常明白我现在的行为让他们瞧不起。
作为鹰头,可以处罚不听话的,犯了规矩的人,但欺负象133这样没有任何过失,又身负重伤的弱者,只能让所有人厌恶。
我想他们一定以为我在为小海出气。
我不理会大家的劝阻,冲着133又是几脚。
我听到小海喊:
“李小武,你干什么呀!你疯了!”
我停止殴打133,拨开众人,回到肖海面前:
“你他妈的还问我?你他妈的多管闲事干什么?……他妈的我想揍死你!”
我咬牙切齿地冲肖海骂道。
“排队,去食堂!”
我冲所有的人喊了一句,然后摔门出去。
晚上我凶巴巴命令小海跟我去医务室,管教不在,与我关系很铁,进来前是某大医院的外科主刀,绰号为“大夫”的兄弟在值班,他帮肖海重新仔细清洁伤口,包扎。
他告诉我小海的伤口没什么问题,很快就会好的。
我问他如果两天后让他去工地干活能不能行,他笑着说你难道没有办法让他多休息几天。
吃饭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盘算着是否要改变计划,虽说现在更改实在太匆忙,但我必须要百分百的稳妥才行。
几十里的山路,特别是10里的开阔地,我们必须在天亮前穿过,这需要很好的体力。
小海腿上的伤虽说不重,我恐怕他不能奔跑一夜。
我绝对不会撇下小海一个人走,也绝不能让小海和我冒任何危险。
我从来不怕冒险,而且曾冒过不少险,但现在不同,我要时刻考虑一个我爱的人的生命安危,我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感觉责任重大。
回来的路上,肖海拖着缓慢的步子,一言不发地跟在我身后。
我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怒气也消没了,我等他走过来拉住他,问:
“腿还疼不疼?”
他看了我一眼,狠狠地甩开我的手。
我知道他在为下午我骂他的事生气。
我看了看四周,低声对他说:
“你现在这个德行,咱们根本走不了。”
“你自己走好了。”
他回答。
我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生那么大气,是怕我连累你吧?”
他又说。
我怒视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海轻蔑地一笑,把脸转过去。
“肖海,你他妈的说话太气人了!我……我真想打你!”
我说完没再看他,一直往牢房那边走去。
因为下午的血案,大家兴奋地聊到很晚。
我和小海都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
夜深人静后,我闭着眼睛听到旁边悉悉娑娑的声音,接着闻到我熟悉的混合着烟草和牙膏的味道。
小海轻声问:
“哥你睡了吗?”
“没有。”
我回答。
他蹲在我床前,我看到他不禁吃痛地皱了皱眉。
他对我悄声说:
“我腿没事,就一点点疼,不会耽误……那个的。”
“不行,我怕不保险。”
“要不你先那个,等以后你帮我……”
“废话少说,要那个就一起那个。”
我回答他。
他没再说什么,站起身,嘴里好像发出“嘶”的一声。
看着小海慢慢地往他的床边走,我揭开自己的被子,对他说:
“进来吧。”
他回过头,对我一笑,迅速地钻进了我的被子里。
30第二天我终于找到个机会,告诉老家伙因为我近来感冒,准备取消这次计划,并请他马上通知接应人。
他只是冷眼看着我,说:
“如果你不想死,你就不要改变计划,再过几天,他们可能把你从大青山弄走,到那时你恐怕是凶多吉少。”
我哑口无言。
我脑子里片刻闪过一个念头——我走,把小海留下,以后想办法带他出去。
这样思考了不到一分钟后,我彻底打消了这个的念头。
我出去后全要倚仗家里安排,那是亡命逃窜的时刻,我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帮他出去。
我唯一能做的是请老娘帮忙,可我无法解释为什么一定要解救一个监狱里的兄弟,即便是他曾救过我的命。
可那时他已经无用了,李家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如果和老娘直说我们的关系,我恐怕用不了多久,小海就会暴死在这里。
唯一的可能性是让肖海为我再做两年牢,我就是肖海的第二个刘志高。
无毒不丈夫——这是我向来信奉的一条人生格言。
现在看来我不是个大丈夫,我李小武干不成大事,当年后爹真是看走了眼。
然而我陪他留下来,对我大概是死路一条。
小海依旧面临独自在大牢里多待两年的处境。
那时他会成为另一个甜甜?不,他没有甜甜的柔韧、精明和圆滑,他不会象甜甜那样巧妙地保护自己,同时也享受快乐。
他或许象三年前一班自杀的那个结实的小伙子一样?或者象早年传说里,那个死在警察枪下,比漂亮女人还好看的发了疯的男子?或者他变成一个让人随便上,随便操的“公共厕所”?我说服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我说服自己必须带肖海冒一次险!牢房里小海一个人正翻看他那些课本、正琢磨着什么难题。
133被我安排到其它狱舍,放在这里少不了小海要经常照顾他。
肖海过于聚精会神,连我开门进来都没注意到。
自从知道越狱计划,他特别上心念书,他说他要为今后的美好生活开始努力行动了。
小海抬头看到我对他微笑,他也冲我笑笑。
我默默地坐在他的床上,他没有继续看他的书,而是凝望着我。
我从身上摸出烟盒,掏出支烟叼在嘴上,又在兜里乱翻了一气才找出火柴,当我打开火柴盒取出一根火柴要点燃的时候,我嘴上的烟被小海抽去了。
我抬头,还没看清他的面部,我的脸就被他湿润火热的唇覆盖。
他已经凑到我跟前,他坐在我的腿上,双手抱住我的腰身。
小海亲吻我眼睛、鼻子、嘴唇、脖颈,我也紧紧搂住他,我们翻滚在床上。
“咚”的一声,门被谁踹开了,我和肖海“腾”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来,我看见门口刺眼地光线下,和我关系不错的罗管教正站在那里,不过没等我说话,他骂了一句“妈了个俅的”就“咚”地又把门踢上了。
两秒钟以后,小海笑得倒在我怀里。
小海笑够了并没从我怀里起来,我听见他轻声问:
“咱们这次真的改了?”
“我还没最后决定。”
我回答。
“如果改了,什么时候再那个?”
“我不知道,也许没有机会了。”
小海一下子从我怀里挣脱开,他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焦急,说道:
“咱们别改了!我的腿全好了,今天一点也不疼了,咱们……走吧!”
他最后两个字只是做出个口型,但用力的样子好像在乞求我。
我没有回答他。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低下头说:
“我头几天晚上老做恶梦,梦见那些雷子又回来了,他们又问我那些事,我醒来后都心惊肉跳的。真的,哥,自从你跟我说了那个,我在这里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要是半路出事了呢?”
我问他。
“死了也比在这里住着强。”
他回答。
我沉着脸点头说:
“好吧。”
看着小海愉快地天真笑容,我情不自禁地摸摸他腮边的酒窝,然后放下手。
我眼睛盯着地面又说:
“其实我这么让你跟冒险……挺不仗义的。““什么呀,我还觉得让你带着我,怕连累你呢……”
“咱们他妈的都别废话了。”
我微微笑笑打断他。
小海又笑了,他又依上我,一个手搂住我的脖子,一个手抓住我的手放到他的私处,说:
“又起来了,咱们接着来。”
“你这个小骚货!受了伤还不老实!”
我骂着,把小海压到身下,努力调动情绪……只有一天时间了,我先悄悄从医务实弄出好几包消炎粉,纱布和几片止痛药,又比原先多带了两个馒头和一瓶水,这些东西将王队给我的小包塞得满满的。
下午我一个人坐在工地里一个背风的石头堆上,手里拿着张纸和铅笔。
西北风括得那张纸哗啦哗啦地来回翻动,我索性把他折成一个小方块,在上面一个一个字写着:陈叔,他是肖海,我的生死兄弟,你带他出去,帮他躲过风声。
我下辈子报答您!小武。
我又仔细看了一遍自己写的蛛蛛爬一样的字迹,总觉得少了什么,我想了半天,在小武后面加上了“绝笔”二字,这才将那张以防不测的纸头揣在口袋里。
正月初六,天还不错,没下雪,太阳高照,只是气温依然很低。
上午我带小海去医务室换的药,又清洁了伤口。
中午我和肖海,还有老三、皮桶子、小六儿一起吃我从厨房里拿的饭,我看着小海吃了三个馒头,我也尽量多吃。
老三他们都说小海子伤没好,不老老实实在屋子里享清福,着急跑工地上做什么。
我回答小海是舍不得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挨冻受累。
于是大家又是一通荤笑话儿,最后说的小海直骂人。
到了下午快收工的时候,我注意到原来停在空地上的三辆工程车已经被人整齐地停在厕所旁边。
工地上的厕所虽说基本上是露天的,不过还是有一面残缘辕断壁被保留下来。
这样正好和那些车辆组成一个死角,挡住工程车轮子下面的空档。
这是适合躲藏的绝好排列,也是一个特殊的信号。
我马上跑到当班的两个管教前请假,说因为265的腿伤扶他先回牢房,接着我对老三几个说晚上我给郭胖子、黄管教进贡了几瓶茅台酒,等今晚上我陪那帮人喝好了,明天我想办法给老三几个也弄一瓶回来。
然后我带着肖海假装上厕所,我们从那个死角悄悄地爬进了汽车轮子下面,静静地等待。
那天确实与平时不一样,我听到王队和不少狱警都到了工地,他们吆喝犯人动作快些,还不允许犯人去厕所。
不到半个小时的工夫,工地上乌烟瘴气,犯人们一路小跑地往监狱那边去了。
我试探地伸出头,所有的人都走了,连持枪的武警也撤了。
这时,天马上要黑下来,我撸下藏在袖子深处的手表看了看,正好五点钟。
我们依旧趴在车下,又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天完全黑了下来,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我和肖海爬出来,我迅速翻进那辆挖土机的驾驶座里,掏出早已藏好的背包。
我拉着小海躲在厕所墙壁后面,从书包里翻出那身干部服,帮他套在身上。
小海一面穿一面问我:
“你的衣服呢?”
“我用不着,这东西穿不穿都不重要。”
我没有告诉小海,到目前为止,除了我们,还没其他人知道肖海也和我一同越狱。
我看小海大概因为紧张的缘故,两手颤抖地费力地系扣子,我一把夺过他的衣襟,帮他系上纽扣。
我听着他急促的呼吸,看了一眼他明亮的眸子,拉住他的手,说:
“走吧!”
31那晚没有一点月色,四周漆黑一片。
半个多月前留下的积雪因白天太阳的照射,雪化成了水,夜晚骤然下降的气温又将水冻成了冰。
我手拉着小海,连走带跑地往前赶。
走了大约一里地,我放慢脚步,瞪大眼睛仔细地盯住前方查看。
“怎么不走啊?”
肖海气喘吁吁地低声问我。
“别说话,小心前面的电网!”
小海再没出声,也和我一样小心翼翼地往前看。
终于我看到了一人多高的第一道网。
我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拉住小海,延着铁丝网横向走。
“往后点,别离电网太近,小心耷拉下来的铁丝电死你!”
我低声呵斥小海。
他这回真的学乖了,紧紧跟在我身边。
我找到了豁口,一个足够爬过一个人的口子出现在我们眼前。
“你先爬过去。”
我对小海说。
可他看着豁口有些发呆。
我没理他,摘下身上的书包扔在地上,身子趴在地面,匍匐着接近铁丝网,用胳膊肘一点一点往前爬,我边爬边对小海说:
“你帮我看着,衣服有没有碰到电网。”
等我身体完全爬过去,我坐起来,让小海先将书包递给我,然后对他柔声说:
“象我刚才那样爬过来,别怕,这口子足够大了。”
我看着小海“扑腾”一下趴在地上,然后动作敏捷而迅速地爬过电网。
我一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行,挺利索。”
小海也笑了,只不过当他站起来时好像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
我问。
“走啊!”
他回答。
又走了大概五分钟,我们穿过第二道电网,到了第三道电网的缺口前,小海给我指指地下放着的钳子,绝缘线之类的东西。
我连忙对他说:
“别动。”
我抓起那些东西,在手里捏了一番,然后散乱地丢到地上。
当我们爬过第三道电网。
肖海在通过铁丝网时的动作远没有爬第一道电网时敏捷,我问他是不是腿疼,他说不疼。
又跑了一气,肖海好像累得要歇歇。
我们坐在雪地里,他悄声问:
“怎么没有站岗或巡逻的武警呀?”
我笑着反问:
“你还想碰到他们?”
“咱们这算是出了监狱了吧?”
肖海又问。
“再走一个小时,过了这片平地,翻过前面的山,我们就快到县城了,就有人接咱们了。”
“这么容易呀?!这么容易咱们就逃出去了!”
黑暗中的肖海闪动着明亮的眼睛,皓齿格外洁白,他兴奋的笑容感染着我,我也不禁高兴地想:谢天谢地,没有白付出的努力。
用了这么长时间准备的计划确实完美,求老天保佑我们彻底脱险。
地面的冰雪,漆黑的四周降低了我们的前进速度,而小海的动作明显放慢了。
从前他每天在工地上参加繁重的劳动,我知道他的体力,特别是耐力不会差过我,甚至应该比我强,现在一定是他腿上的伤口影响他的奔跑。
我没有问他,既然他能忍受就不要多说,否则影响他的也是我的信心。
当我们接近山角下的时候,我隐约听见有人叫喊的声音。
小海也一定听到了。
“哥”他紧张地叫了我一句。
“快点,进了山就好了。”
我说着拉住他拼命往前跑。
小海几乎被我拖着往前跑,我倍感步伐沉重。
我们已经延着进山的羊肠小道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随着“啊”的一声,肖海的手和我脱开了,我回头看到他跌到地上。
我连忙扶起他,他气喘吁吁地坐起来,我看他紧闭一下眼睛,心猛地往下沉。
我问:
“还是腿疼?”
他点头。
我让他手撑着地,身体往后稍仰,我小心地扒下他的裤子。
夜色太暗,我什么也看不清楚,靠近他伤口的地方,我触到温热、粘稠的液体——不少的血。
肖海不禁呻吟了一声。
我又往裤子里摸摸,同样的潮湿。
我从身上翻出火柴,划了一根,眼前他的大腿几乎被鲜血覆盖。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他,他盯着自己的身体,有些发呆。
我让自己镇静下来,很快解开被鲜血沁透的绷带,从包里取出水倒在小海的腿上。
接着我拿出那个装着酒精棉花的小瓶子,用手抓出一块棉花,对小海说:
“你忍着点疼。”
肖海没有回答。
当棉花接触到伤口时,肖海一下跃起身子,一只手死死撤住我的衣服,
“嗯”的一声沉闷的呻吟好像阻塞在喉咙里。
我一边帮他擦洗伤口,撒上消炎粉,用绷带止血,一边心里骂自己:你明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准备了这些东西,你他妈的就是装孙子!等我帮小海穿好裤子后,我听见他悠悠地但语气肯定地说道:
“你自己走吧。明天早晨我往回走,他们发现我就能把我带回去了……顶多……顶多再加几年刑。“说到最后,我能听出他声音里的凄凉和绝望。“你今天晚上要是不被狼叼了去,不冻成冰块,明天也会被武警一抢打死。”
不等他回答,我接着说:
“你这伤口一点事没有,咱们慢点走,只要赶天亮之前到了县城咱们就脱身了……快起来!你不是还逼着我将来给你洗碗麻。快点!”
肖海笑了,虽然有点勉强。
他很快站起来,我搀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山路要难走得多,加上又看不清脚下的障碍物,连我也坷坷绊绊,更不要说小海。
黑暗里,我依然可以看到他满头的汗珠,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疼的。
我拉着他坐在地下,让他枕着我的腿躺下。
无言中,我们彼此攥着对方的手,听着对方急促的呼吸。
已是晚上九点了,我拿出一个馒头递给肖海,他说肚子不饿,我要求他必须吃掉。
我自己也啃了一个馒头,喝了两口水。
本来我想再吃个馒头,多喝点水,但目前的状况,让我必须往最坏的方向来计划。
这样走走停停,以后我们走得更慢,歇的时间更长。
我每看一次表,我的希望就越发渺茫。
小海总说冷,总是要昏昏欲睡。
但我一直没让他睡,一直用香烟帮他提神。
现在的气温足有零下二十度,在露天睡觉等于自杀。
我后悔没带瓶酒出来,这样对他对我都有帮助。
我们一停下来,我就开始对小海说话,说的什么我自己都稀里糊涂。
到了凌晨4点,外面黑得好像一匹墨色绸缎悬在空中。
我靠坐在一跟大树后,一手搂着怀里的小海,一手拿出手机,我拨通了那个号码,一个我完全不熟悉的男人的声音急切地问:
“到了吗?”
“我脚伤了,天亮前无论如何赶不到。我在山上。”
我说。
对方没回答我,一下就把电话挂上了。
等了不长时间,手机响了,我接了电话,还是那个声音说:
“白天躲在山里,哪里也不要去,没人会找你。明天晚上穿过‘雷区’。我们肯定等你!”
他说完就收了线。
我长长舒了口气。
我们依然有机会。
当我低头再看小海,他已经睡着了。
我一把搂住他,在他耳边说:
“海,海!你跟我说话呀!聋子啊你!他们等咱们到明天呢,我们这次百分之百的成了,明天晚上咱们就洗澡,舒舒服服的睡觉,哥搂着你睡!你他妈的别现在睡呀!
“小海睁开眼睛,他对我迷糊着说:
“我没睡,走吧,我现在好了,不疼了……“我更紧地把他搂在怀里,攥住他冰凉冰凉的手。“你想上啥学呀?你要是想上那个清华北大的,咱就得去北京。可待在北京不如躲在我们家那边安全,咱们找个有大学的城市。”
听肖海没回答我接着说:
“要不就去你们那里,你们省有什么大学呀?”
“哥我冷死了。”
小海低声回答我。
我听得心一揪。
我用自己的额头碰碰头的额头,还好,比我都凉,没发烧。
我看看天色还黑着,趁天亮前,我必须想个什么办法。
我把肖海放到地上,用书包枕住他的头,然后脱下自己的棉袄,盖在他身上。
真他妈的冷!风透过身上套着的毛衣一下把我打得透心凉,我知道自己这样坚持不了几分钟。
我快速地在周围寻找干树枝,但能见度太低,几乎是靠手来摸索。
这山里几乎没有老白姓进来,好像原始森林的样貌,加上20几天来一直没下雪,所以到处都能摸到干枯的树枝。
我将找来的干树枝堆在一片比较开阔的地方,先试着用火柴点燃,我明白这非常不容易,可我身上除了那张字条没任何纸片。
老天真是帮我,我竟然奇迹般点燃了篝火,我又准备了些略粗大的树干以备后续之用。
我把棉袄穿上,抱起不知道是熟睡还是昏迷的肖海,把他拖到火边。
这小家伙还真挺沉,抱他走了几步竟累的我浑身是汗。
红色的火焰将小海的脸也映得通红,好像春情勃发时的妩媚。
但他如死一般沉静的睡相,让我想起他被提审后的惨状。
我用手摸着小海的额头和发际,心里说:我怎么就被你迷成这样了呢!你可千万挺住了,咱们马上就有好日子过了!32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要睡觉,必须在天亮之前把火灭掉,否则会被他们发现。
但早晨当我惊醒时,发现自己睡在地上,脑袋下面垫着书包还有……衣服,肖海不知什么时候脱下罩衣,穿着囚服笑着坐在我身旁,我刹那间恍惚以为我们仍在牢房里。
篝火虽然没有火苗,但依然有火星。
我抬头望望,那是个晴朗的天空,太阳的光芒刺得我眼睛发疼。
我一咕噜爬起来,伸着自己的头就冲小海顶去,嘴里问:
“发烧吗?”
当我碰到他冰凉的额头时我顿觉心情舒畅了许多。
“躺下,让我看看!”
我边说边去解肖海的裤子。
“干什么你?早晨起来就脱人家裤子!”
小海笑着说。
“别他妈废话了!”
我打断他,小心翼翼地查看伤口。
棉裤上的血已经干透,曾被打湿的地方变得硬棒棒的,好在外面套的是深蓝色罩裤,血迹显得并不清楚。
绷带周围没有任何红肿的迹象,更没有异味。
因为绷带全部被血浸透,我不得不重新包扎。
伤口估计撕裂很厉害,因为左边的皮肉有些外翻。
我不放心地用酒精棉又擦了擦伤口周围,努力回想“大夫”给肖海包扎时的手法,笨拙地重复着。
我做所有这些动作时,自始至终小海没发出任何声音。
我终于抬起头,看到他满脸的水气,我问:
“疼啊?”
“能不疼吗?”
他回答。
“疼就说呀。”
“你那么凶,我敢嘛!”
小海说着笑了,转而又皱起眉头,双手使劲搓了搓脸,自言自语道:
“疼得我心烦意乱的。”
我拿出止痛片和水递给小海,他又笑了,说:
“你是不是把医务所都搬来了?”
我们一人吃了一个硬馒头。
我告诉肖海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我问他害不害怕,他乐着说只要没死,只要和我在一起,怎样都行,什么也不怕。
趁着小海疼痛减轻,体力也好的时候我们又走走停停了一个上午,我估计下山的路已过多半。
我正要告诉小海我们可以歇一歇了,好好休息一个下午,准备晚上穿过开阔地。
这时我听见“砰砰”的一阵枪声。
我一把扯倒呆站在那里的肖海,我们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小海悄声问我:
“不是说他们不追咱们吗?”
我没回答。
“咱们跑吧?”
他问。
“别动,这是虚张声势,做样子!”
我边说边摸到包里的手枪。
果然枪声又响了好几次,叫喊声好像就在我们附近,这样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是安静了下来。
我松了口气,使劲闭了一下眼睛,觉得自己疲惫不堪。
冬日的下午,我枕着书包,肖海枕着我的大腿,我们闭目养神,静静地休息。
之前我让肖海再吃一个馒头,多喝些水,以便有足够的体力奔跑。
小海往书包里看了看,什么也没吃又倒在我身上。
“哥,你们家是特有钱吗?”
小海突然问我。
“你问这个干吗?”
“我想你也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城市里长大的,怎么看着一点也不象,还知道好多山里的事。”
“娇生惯养个屁!”
我笑着回答:
“我五岁前一直在农村,后来到了大城市,每年寒暑假;要不就是惹了麻烦;或者干脆不想上学了就跑回乡下住几个月。”
我想起那时自己经常逃学,要不是老娘后爹往学校里砸银子,估计连初中也毕不了业。
“你爸妈不管你吗?”
小海稍微直起身子看着我问。
“谁也管不了我。”
我有些夸张的回答,其实更准确地说,是谁也没时间管我,顾不过来管教我。
我继续对肖海讲:
“我上初二的时候,有一次为了帮我二哥整个小子,拿了把火枪,从外面爬到那家的二楼,没把那人打死,倒是自己摔了下来,几根勒骨都断了,差点送了命。”
“老天爷!”
小海惊叹道:
“我从小一直被奶奶姑姑管着,他们说我爸妈不在身边,他们责任重大。我就讨厌他们管我。”
过了一会,小海又问:
“你慌过吗,哥?我还从来没见你慌过、害怕过呢。”
我得意的一笑,没回答他。
“我还记得第一次看你对付那些人,四班和七班的四个杂役带着多半个班的人,当时就你、我和小六子,把我吓坏了。而且后来你帮小六子全兜下来,连管教那里都没说什么。”
牢里象这样为了狗屁大的矛盾大打出手的事几乎天天发生,我早不记得肖海说的是哪一件。
我问他: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我进来几个月那阵子。小六子说他认识的所有老大里,他最佩服你了。你全忘了?”
“好像有点印象。这种事你后来不是见得多了嘛,那还算个吊事!”
肖海没说话。
我看马上就四点了,天也越来越冷。
我坐起身子,搓搓手,准备站起来活动活动,我听见肖海沙哑却柔和的声音:
“那时我就有点喜欢你。”
我停下自己的动作,望着也坐起来,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小海。
“可生日的时候你说你不会喜欢我,你骗我?”
我欣喜地笑问。
“没骗你……我每次一感觉到自己喜欢你,马上就想起刚来的时候那些事,就觉得自己特贱,恨死你了……即使现在,偶尔还有这种感觉。特别是做那事时,最后老控制不住要推你、踢你。”
我盯住手里握着树棍的肖海,他没看我,用小棍子往地上用力敲了几下。
我听见他接着说:
“甜甜劝我说原谅别人就是宽容自己,我做不到……”
他说着抬起眼睛看我,羞涩地或者是尴尬地一笑:
“可我又怎么也管不住自己不喜欢你……”
我没说话,只觉得眼睛有些潮湿。
“我那次肺炎住院,一想起回狱里能见到你就特高兴,特踏实。结果没想到你把我的床都换了……我就更恨你了……可我还是老盯着你看,我都恨死自己了!”
他说着好像微微一笑,又低下头。
我尽量努力收回眼中那没出息的液体,问:
“他们调查案子……你是不是又恨我了?”
“我只想着不能向他们承认是你干的,不能让他们带你走……他们……他们……”
肖海好像讲不下去了,但他马上接着说:
“我就说我天生是个贱货,就喜欢被人打,被人强迫操,轮着操,我问他们要不要也试试……”
小海再次抬头时我看到他满眼的泪水:
“操你妈的,你他妈能不能不提那件事?能不能永远不提那帮王八操的!”
他突然对我破口大骂。
我迅速摸去已滑落下来的眼泪,凑到小海跟前,我搂住他的脖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要是你能不难受了,永远不再想那些事……是不是我死了你能好受点……我就不想看你难受……”
我语无伦次地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你先帮我逃出去再说死不死的,我一个人怎么出得去。”
他边摸去脸上的泪痕一边说。
我们对视了几秒,都破涕为笑,很苦涩地笑。
33当天晚上月色很好。
小海问我是不是正月15了,我说还没到初八,月亮还没圆呢。
我们已经步入那片空地,我努力辨别方向,努力寻找公路的迹象。
简直难以想象,我们就这样如入无人之地的走了半个小时,我看清了远处的那条狭窄的公路。
或许由于我不由自主的焦急和担忧,我前进的速度又加快了,小海被我落在了后面。
我等他一瘸一拐地走上来,再次拉住他的手往前跑。
隐约地我听到汽车的轰鸣声,没等我找到那声音的方向,我听见小海对我喊:
“哥……”
一道光线在黑夜里格外耀眼,我看着那遥远的闪动的灯光晃过我们身体,同时我听见象鞭炮一样,但比它还要清脆地“啪啪”声。
我记得我做了一个本能的动作,我扑到小海身上,我们一同倒在地上。
枪声,叫喊声越来越越多,越来越大,发动机的声音好像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趴在小海身上,脑子几乎停止思维,好像正在等他们将我和肖海团团围住。
“哥……”
肖海的呼唤让我清醒了些,我打断他的马上说:
“他们打你一定一定不要反抗,他们会一枪毙了你,抱住头,让他们打……”
我这样说着,却发现所有的声音离我们远了些,没有任何人接近我们。
我抬起头四下张望,依然可以看到汽车的灯光,只是光线好像模糊了些。
我迅速起身,摘掉身上的书包,我从里面掏出枪握在手里。
然后我将兜里的纸条翻出来,我看着依然被我压住,躺在地上的肖海说:
“如果他们再靠近,咱们就分开走,记住了,一直往东,能辨的出方向吗?对了,这表,有个指南针,管点用。”
我一边说一帮边将手表一把从腕子上撤下来带在小海手上。
我接着对他说:
“别离公路太远,往东,用不着太远了,有个黑色的吉普车,你知道吧,就是上面写着JEEP那种的,挺大的车。把这个条给陈叔……”
我把纸条塞进肖海的手中:
“条别丢了……有点胖,秃顶的就是老陈,你管他叫陈叔……别说咱俩是那种关系,说你救过我的命就行了……”
片刻间,我把所有我能想到的事都说了。
我看着肖海瞪着眼睛,微张着嘴,他发出呻吟声:
“嗯……我……身上……”
他说完拼命地喘气。
我突然间脑子里轰的一下,好像所有的血都冲了上来。
我慌乱地在小海的肩膀上乱摸……“啊”我听见他发出嚎叫。
我已经摸到了血,可我不明白那血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哪疼……哪疼……打中啥地方了?你说话呀!”
我顾不得夺眶而出的泪水,只是冲他喊。
月色里,肖海依然睁大眼睛,他哆嗦着双唇说:
“左……左边……肩膀,胳膊、身上……”
在他说的时候我已经解开他的衣服,用力往上撕扯着毛衣。
我好像弄清楚鲜血来自他的胸部,准确的说是肩膀以下靠近掖窝的地方,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其它的地方在出血。
“没事,不是内脏,现在只要能止住血就行……”
我不知道是对肖海还是对自己胡言乱语着。
我翻出包里剩下的绷带,用力地往肖海的伤处胡乱地缠裹着,但绷带太少也太窄,我无法穿过掖下穿过肩头将血止住。
我往我们两个人身上都看了看,我慌乱地脱掉小海的罩裤,用小刀将裤子划开,用自己的身体压住肖海的身体,然后用近全身力气缠裹他的伤口。
肖海的惨叫声是那样的大,我想所有的警察都能听到。
我记得自己只是流着泪,只是忙着为他包扎。
枪声一直没有完全停止,好像有规律有节奏地时不时响几声。
我抱着小海,我听着他对我说:
“血还流吗?我不疼了,咱们快走啊,哥我不会死吧?我不想死……”
“别说话!”
我抽泣着打断他:
“我们马上就出去了。”
我曾经打趣176公分高的肖海太矮,可现在我真希望他再矮些,再瘦些。
我背他或者抱起他只能走短距离的一段,最后我只好搂住他,拖着他往公路上移动。
此时我早已忘记脚下的死亡之地,忘记周围搜捕我们的警察,忘记有谁会在什么地方接应我们。
我只是凭着本能拖着我的小海不停顿地走……34我在黑暗里看到一辆汽车向我们驶来,车灯好像过于昏暗,根本没有晃到我的眼睛。
我停下来,抱住完全倒在我怀中的小海,透过挡风玻璃。
注视着车里的黑暗,我在等车上的人对我喊话,或者对我开枪。
车上下来个陌生的男人,他抓住我的胳膊对我说:
“快上车”。
我如同从梦中惊醒,一把抱起小海就往汽车上奔。
车里只要那个开车的男人,他掉转车头,我看着他飞快地急驶。
我听到那人一边开车一边讲电话:
“接到了,很顺利……好像没尾巴……他没伤,他带的那个人伤得挺重……我不知道……“车开了大概20分钟,突然煞住,司机只对我说了两字:”换车。
“他帮我把一阵昏迷一阵清醒的小海抬下车,我看到了一辆奔驰的越野车停在旁边,当我拖着肖海往车上爬的时候,我吃惊地看到老娘坐在里面,她好像和我一样惊讶,瞪着眼睛看着我和小海上了汽车。“坐到后面去”老娘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不行,他不行。”
我看着小海对老娘说。
我抬头,老娘正凝望着我。
她没再说话,自己费力地挪到第三排的座位。
车内死一般地寂静,汽车正飞奔着。
“小武,你的脚怎么样了?”
开车的老陈问。
“我的脚?我的脚怎么了?”
在我回答完他的问题时,我才醒悟过来他问话的原因。
我看着怀里昏迷的小海,忍受着让人窒息的沉默。
终于我开口问:
“妈,你怎么来了?你咋冒这险呀?
“老娘没马上回答我,片刻之后,她慢慢地说:
“我大儿子生死关头,当妈的什么险都会冒的……”
我转过头与老娘含泪的双眼对视,我听到她继续说:
“我这几个月没睡过一个好觉,急得我从前天到现在吃不进去一口饭……”
我连忙把头转过来,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老娘没继续说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我开口问:
“陈叔,我们现在到县城了吗?”
“早就过了。”
“下一个县城还多远?”
我立刻紧张地问。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咱们就到春江市了。”
我松了口气,说:
“马上找春江市里的医院!你认识吗?”
老陈没回答我。
我听见我老娘缓慢却有力地说:
“小武,你别犯混!搜捕你的通辑令估计早就到了各医院,他要是枪伤就更不用说了。除非你不想活了。”
“可他现在血止不住,还在流,如果不去医院他就死了!”
我没有经过思考地和老娘争辩。
老娘又是沉默,但她很快回答我:
“到了春江市,你跟我还有老陈坐船走,大庆带他去医院。”
她说着一指前排右边坐着的保镖。
我看着老娘探起身,她望了望我怀里的小海。
不到50岁的老妈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虽说近来面相见老,但依然风韵的眼睛向我投来冰凉的目光,那目光里隐藏着杀机。
我肯定她会吩咐大庆在小海的心脏上补一枪,然后把尸体仍到哪个水沟里,再告诉我肖海死在医院了。
“妈,我一个人带他去医院,你们先走。如果我被警察抓住,我保证不连累任何人。”
“你再被关起来,妈不会再救你了,也救不了你了。”
我妈悲哀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
我没有回答老娘。
“小武,听妈的话,把他交给大庆。他带着枪伤,浑身的血,又是在我们人生地不熟的环境,他会害死我们大家的。”
“他救过我,为我差点送了命……我求你了,妈!”
我叫妈的声音很大,透出焦躁,近乎哀求。
“为你差点送命?这手下的兄弟为你已经把命送了的也是一个两个了!五年前事你都忘了!”
老娘开始冲我吼。
“他们是为了钱,不是为了我。”
“那他是为你?!这个人是为你?!他凭什么要为你送命?他是你什么人?!”
老娘有点歇斯底里。
我再次转过头看她,她瞪着惊慌甚至恐惧的目光望着我。
我没有回答她,我也没躲避她的注视,我希望自己的眼睛能告诉她,请她能明白原因。
接着我看到老娘疯了似地扑过来,用她纤细、柔软的手在我的脸上掴了两把。
她那两掌不会给我这么厚的脸皮带来任何疼痛,但我从未见过的,她失态的在我头上脸上又打又挠的样子,让我的心疼得厉害。
老陈和大庆的劝阻声并没能使疯了一般的老娘停下来,可我不自觉地躲闪让怀里的小海大声呻吟。
我妈终于住了手,她也向小海望去。
我抱住他,用手捧着他的面颊:
“海,哥在呢,你怎么样?”
他面如死灰,用痛苦的喘吸声回答我。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棉袄全湿透,连我的上衣、棉裤也被鲜血打湿,粘呼呼地贴在我的皮肉上。
血腥的味道让我的心往下沉。
我向窗外望去,宽阔的马路和两边林立的商家,我知道春江市到了。
我对老陈说:
“马上开到医院去!”
“你休想!去江边,船早就等在那里了。”
我妈说。
我看看怀里的肖海,把他轻轻放到座位上,我听到他“哥……李小武”的梦呓一般。
我从书包里掏出手枪,用枪口顶住老陈的头,说:
“去医院,把我们放下你们去江边。要不我自己动手把车开过去。”
透过汽车的后视镜,我看到老陈惊异、恐惧还有愤怒和鄙夷的神情。
与此同时,我听到大庆打开手创保险的声音。
老陈用平静的声音说:
“小武,你别闹了。你知道你妈有多不容易吗?大小子那里吃紧,他越害怕越想快些搞掉你,现在他又威胁你妈。”
我曾对自己发誓,如果我能活着,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我那个大哥。
但现在我只能先救小海。
我缄口不语。
老陈又说:
“看这样好不好?咱们把这个人放到医院门口,医院发现了会救他的。”
“不行!”
我和老娘同时喊。
我知道现在的医院里如果没人付钱,他们会眼见着肖海死去,也不可能尽力救他。
我听见老娘厉声呵道:
“老陈你糊涂了?他很快会被警察发现,他们会继续追小武,而且知道咱们到了这里,那时我们一个也跑不了!”
老娘接着说:
“小武,我真没想到你为了一个……一个……竟能用枪逼着从小看你长大的陈叔,能不顾妈这几年盼你,等你,为了这次行动花钱,操心,投入了多少精力,还冒险来接你……别说他是个男的,她就是个女的,你值得嘛?你太自私了,太没人味儿了!”
老娘虽然强作镇静,但我听出她痛的,发抖的声调。
我心里如同被人拳打脚踢,阵阵发痛,但没有时间让我更多的考虑,我只有一个选择。
我说“妈,我不能看着他死在我怀里却不去救他,那样的话,我才是没人味儿呢!”
“我要是不同意呢?大庆的枪可对着你呢!你是不是要用枪对着你老娘呀?”
我搬动手枪保险,说:
“老陈死,我死,肖海也死,让大庆带您回家,我还真不放心您一个人走。”
“小武!你怎么为个男人发疯了呢?!你怎么连命都不要了呢?!”
那是老娘的哭叫声,我闭上眼睛,狠狠地咬咬嘴唇,一把抓住老陈的头发,手枪用力戳着他的后脑,说:
“三分钟之内你到不了医院,我就打死你!”
车内沉静了足一分钟,我听到我妈冷静地对每个人命令道:
“老陈,把他们送到医院!大庆,你的枪收起来!……小武,你转过来看着我!”
我关掉保险,转过头去。
我妈的眼睛让我回忆起许多年前,她扔下我离开李家的情景,那完全相同的目光——冷漠、绝决、残忍。
她一字一句地对我说:
“小武,从你带着那个人离开这个车时,咱们母子的缘份就到头了,不管你活着还是死了,这是你我今生最后一面。”
我用沉默回答老妈……我将手机、枪都留在了车里,我预感我们已经不需要那些东西了,我也不能让这些东西给老娘都带来麻烦。
我听见老娘说:
“你们把监狱的衣服都换下来,把这个拿着,或许……或许对你们还有用……”
我妈含泪把一叠钱递到我手中。
我抓住钱,克制自己将泪水尽力留在眼中。
35凌晨三点时的医院里相当寂静,我连抱带拖地将肖海弄到急诊室。
起初只有两个护士,过了一会,一个医生皱着困倦的眉头走过来,不耐烦地问我:
“咋整的?是打架还车祸呀?”
“打架,他们有火枪,打在肩膀了,好多的血。”
我焦急地边说边撤开肖海的衣服。
我看着又来了一个医生,几名护士,他们将我拔到一边,在小海身上忙碌着,说着血压、心率什么的。
那个最初接下肖海的医生将我叫到办公室,他边写着单子边问我:
“你带多少钱?他这情况押金至少一万,马上要手术,人造血浆静脉点滴,可能还要用新鲜血,光用库血约莫不成。”
“他能救活吗?他会不会死啊?”
我乱成一团的脑子里只想出了两个问题。
“不好说。”
医生回答:
“你要是钱不够回去取一下。”
我慌忙背过身翻出那一叠四人头的钱,从中抽出两张握在手里,对医生说:
“我带的足够,我这就去交钱,您现在就给他输血,求您了,求您救他!”
我在说最后两句话时一把握住医生的手,将手里的钞票放入他的手里。
那年轻的医生略微迟疑了一下,脸腾地乏起红润。
他握住拳头的手犹豫着,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他马上对我说:
“别担心,情况还不是太严重,还有救。”
等我们回到抢救室,那里已经聚了不少的人。
我看到小海身上插着管子,我呆立在那里,看着医生们说着什么,争论着什么。
后来他们渐渐散去,那个跑前跑后的年轻医生拿来个单子让我签字,我不想去看那上面写的手术风险经得家属同意的字样,我要小海活着。
医生问我病人的姓名年龄,我说他叫薛勇,今年19岁,正上大学。
医生又对我说应该通知病人的父母,我说他父母远在海外,他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
后来年轻医生给我指了指瘦脸的中年男人告诉我那是手术主刀,可能也是薛勇的主治医生,技术在医院里是有名的好。
然后他给我使眼色。
我被年轻医生领到一个杂乱的地方,到处都是更衣的柜子。
过了不久,瘦脸主刀进来,我马上自我介绍一番,然后同样的方法将1000块钱塞在他手里,他悄悄收下了。
瘦脸医生用一种很怀疑的眼神看着我问:
“你不是当地人吧?”
“我出差来看看我这个朋友,没想到出这样的事。”
我回答。
“……你帮他办了住院手续,赶紧走吧……”
他迟疑着欲言又止。
从他深邃的目光里,含糊的语句中我清楚地知道了隐藏的潜台词。
“我就全拜托您了!一定救救他,他才19……”
“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业。他应该没大问题,亏你送的还不算晚,否则真难说。”
我们出了更衣间,我眼见着肖海被送进手术室,才在年轻医生的催促下找到楼下的收款处。
此时已经凌晨四点了,我拿着一大堆盖着抢救章的条子敲着收费处紧闭的小窗户。
很长时间以后,当我看到它开启的时候,又一张困乏厌恶的面孔对我,我递上单据,交钱,那人说她的收款机出问题了,我透过狭小的缝隙看她慢吞吞地摆弄,换打印纸带。
终于我手里握住盖好章的条子准备往急诊走的时候,我看到一队全副武装地,端着武器的武警向我冲来。
我本能地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没跑出三四步,我被他们按在地下。
我浑身上下被他们用脚一通乱踹,被他们用枪托猛砸。
我哀叫、蜷缩着,用胳膊护住自己的头。
那些年轻的与小海年龄相似的士兵眼里流露出兴奋的喜悦,那并非出于惩治罪恶的胜利喜悦,他们正在从别人肉体的痛苦中显示自己的权力和力量,从而获得快感,甚至获得性的快感。
这样的景象我见过无数次。
我也曾打人,也曾把人打得半死,不过那多半是泄愤,也有向众人显示权力的意图,但我向来未从其中获得过愉快和兴奋的感觉。
如果我是女人,再是个漂亮些的年轻女人,他们打起来一定更过瘾,时间一定更长。
还好我不是。
他们停止了殴打,将我架起来,将我的手狠狠地背到后面,并铐了起来。
手里的单据依然被我死死攥着,然而在他们拧住我胳膊的时候,剧烈地疼痛让我松开了双手,纸条象雪片一样散落到地下。
我抬眼看到不少的医务人员在围观,我一眼看到了那个年轻的医生,突然大喊:
“钱都交齐了!你们救他!拜托……”
我的声音被煽过来的一掌打断,顿时我感觉耳朵象被什么堵住,半个头也麻木了,血顺着鼻孔往下流。
在他们推推搡搡将我带出医院时,我回了一下头,看到那个年轻的医生正弯腰拾起地上的单据。
我心里说:海,哥只能为你做这些了!一进警局他们立刻给我上了脚镣独居一室,我背着双手,蜷着腿在那个窄小的囚室里。
整整一天,他们没给我吃饭,也不让我去厕所。
后来他们将我领到一个普通的牢房里。
我很疑惑这里的条件竟然如此好,宽敞的牢房至少可以挤下20到30的犯人,眼下只有三四个犯人。
不过我很快明白这么“优厚”的条件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我带着手铐脚镣开始被那几个人群殴,他们很“专业”,不打脸及任何露在衣服外面的部份,也不去触动装有重要器官的致命部位,他们只是在我的臂膀、屁股、整条腿和脚上下功夫。
他们没忘记堵住我的嘴,以免太吵闹的声音影响到其它犯人和警察的情绪。
他们折磨人很讲究节奏,打一打停一停,再打再停,好像是为了帮我适应疼痛、恢复体能。
他们没忘记很体贴地往我的嘴里塞窝头并灌下些水。
窝头将嘴堵满,并卡在喉咙里,因此不少的水必须从鼻子里往下灌。
我什么也没说,因为他们从来没问过我一句话,这不附和牢里的规矩。
所以从他们开始打我起,我就知道他们是受人之托,秉公办事,然后可以得到些优待,或者少在局子里蹲几天。
第三天下午雷子开始审我。
除去了手铐脚镣,我依然站不起来,不是我装蒜,我确实无法站立。
他们不得不将我架到审讯室。
他们把我丢到椅子上的时候我险些晕过去。
提审我的是两个便衣和一个穿制服的,其中一个皮肤黝黑,面部棱角分明,但体形略微发福的30左右岁的男人。
另外两个一个比他年轻,一个比他老,但从他们对他的态度上看,那个微胖的男人应该是头。
我一上来就告诉他们我一定和他们配合,将所有的事情老实交代清楚,求他们不要再将我放到原来的牢房,其它犯人会打死我的。
穿制服的小子说:
“听说你在监狱里凶着呢,而且好几条命案,现在怎么装软蛋了。”
没等我回答,那个当头的不耐烦对我说如果我据实交代,他们会考虑的。
我开始对他们讲述我是如何偷了钳子等东西准备越狱,然后被那个265也就是叫肖海的犯人无意中发现,我胁迫他和我一同逃走。
我告诉他们我们如何藏在厕所后面,如何剪开电网,如何在公路上劫了一辆卡车被带到春江市。
我说本以为我们安全了,265求我送他到医院,于是我将他放到医院,正想着逃走,结果被他们抓获。
警察接着问我交给医院的钱从哪里来的,我回答是抢了卡车司机的钱。
以后他们又问我498的案子,我依然回答是误伤。
但当他们问到265一案时,我立刻承认我确实强奸了他,不过我否认指使其它人轮奸,我确实没那样做过。
我在心里想也许从我和小海第一次见面,我潜意识里就认定他是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
接着年级最大地雷子问我是不是威胁过265,我看着那个作笔录的警员,脸上带着微笑,用一种得意的表情回答:
“这事情265根本不敢承认,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敢说是我干的。”
我立刻得到两个警察的咒骂,好像遭强暴的是他们。
我问他们265是不是还活着,年长的警察实在忍无可忍的过来踹了我一脚,说:
“你想和他串口供啊?你们俩他妈的一个也跑不了!
“我松了一口气,我知道肖海依然活着。
此时那个当官的没发一言,他用种很复杂的目光望着我,我不明白那眼神的含义。
第一次审讯结束后,他们并没把我当死刑犯铐上铐子带上脚镣,我被毫无束缚的放进一间拥挤的牢房。
不过头天被打得太厉害,我已经没有精力和体力与其他犯人争斗,我装熊货的表演一番后,终于可以蹲在一个角落里。
我在想今天的提审中,我回答可否有漏洞,可否连累我妈和小海,因为所有那些回答都是我当时边思考边杜撰的。
自从再次被捕,我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如何应对警察。
犯人对我群殴时,我什么也想不了,即使老娘和小海也忘得精光。
我只记得自己用哀嚎和眼泪抗击那扑天盖地的无休止的痛苦。
从前看小人书里,其他人在敌人的酷刑面前还能保持革命气节,现在想来一定都是那些狗屁文人胡编乱写的。
当我再想用最后一点力气思考现在的小海怎么样了,是在原来的医院里还是被他们转到监狱医院时,我感觉虚脱般昏沉,眼前漆黑一片,似乎大脑被抽离了身体。
很快的我好象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36第二天审讯我的已不是头一天的警员,听口音应该和我是老乡,他们可真不辞辛苦。
那两个我从未见过的便衣没问一句关于越狱的事情,他们只关心五年前的那桩毒案。
我想起老陈说的:我混蛋大哥确实吃紧。
我回答他们的审问时尽力往自己身上揽,再就是委屈地哀求:";我把知道的全说了,我实在不知道了。
";便衣刑警修养还真好,虽说嘴上说话难听些,毕竟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然而他们出去了不一会儿,大概是当地分局里的警察给了我一通教训,还别出心裁的用个铁钩子在他们因为暖气不足而设置的电炉子上烤了烤,直到铁钩子发红。
一个雷子堵住我的嘴,另一个让铁器亲吻我的皮肤……当我的眼睛透过一团水汽看清周围的环境,脑子可以正常思维的时候,我在心里大骂着已经变成野鬼的后爹及那个我恨不得千刀万刮地他的宝贝儿子。
我现在还要受苦地护着他们。
我知道一旦那个混蛋被警察找上,他就会报复地死咬着我妈。
我无论如何不能让近50岁的老娘死于非命或者在监狱里渡过余生。
后来又审了两次,估计他们也觉得不可能从我身上榨出油水,索性让我在牢里踏实地休息好几天。
我没有完全丧失希望,还是幻想着老娘能帮我一把,至少让我临死前少受些苦,不要象刚进来那天,令我体会生不如死的滋味。
然而当我想到逃亡的时候老娘说这是我们今生最后一面,心就发冷。
我妈是说一不二的人,我记忆里她还从没失过言。
我很清楚,她不帮我绝不仅是操作难度的问题,我那天的一意孤行让她寒了心,或许她最不能接受我为了一个男孩发疯的事实。
最初提审我,长得有些气质的微胖男人又卷土重来了。
今天只有两个人,年轻的警察依然穿着制服,那个当官的仍一身便衣。
我被他们问了半天,还是搞不清他们审讯的重点,不明白他们到底要知道些什么。
不过只要一提到小海,我就不失时机地问他们他现在的状况。
年轻警员说:";用不着你为他操心,先老实交代清楚你自己的问题。
";听他的口气,小海应该还不错。
后来那个年轻的被人叫走了。
当官的大概嫌冷,将那层吱呀乱叫的玻璃门也关上,厚厚的门帘子被无意间加住,估计外面的人要想开门还得用点力气。
他做完这些又回到桌子前,不过并没坐下。
他掏出烟点燃,透过烟雾他正凝视我。
我似乎感觉到异样的气氛,但我不能轻举妄动。
看了我很久,他说:";你长的象我认识的一个人。
";他在给我递话。
难道他是帮我的人?我妈已经行动了?我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随口问:";是你的朋友啊?";";我上警大时的同学。
你长的真象他。
我们学校旁边是个中学,好多小姑娘追他。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冲他友好地微微一笑。
那人依旧凝视我,好像有点发呆,但很快他吸了口烟说:";你笑起来比他还有型。
";他暧昧的态度,明了的言语马上使我明白我遇到了一个兔子,一个和小海,和甜甜,或许也包括我自己一样的同类。
我顿时失望到极点,低下头。
沉默了片刻,我听他问:";你和叫肖海的是一对儿吧?";我抬头,看着那人虽然面老,还算俊气的脸,突然想到这也许是帮助小海的一个机会。
我轻轻点头,然后急切地对那人说:";他真的太冤枉了!您帮着过问过问他的案子,第一次判了是替别人顶罪,加判是因为有想整他,不信您去监狱里问那些管教,都知道他这个人老实,从来不惹事,心眼儿还好。
";我一口气说了半天。
那警察没说话。
";这次越狱真是我逼他走的,我想跟他好,可他恨我,我以前强奸他的事都是真的。
我是拿刀逼着他,他不敢不跟我走。
您给他说句好话也许他能少判几年。
你也知道象他那样的在牢里能被人欺负死。
这孩子心肠绝对好,人长的更不用说,以后他……他一定会报答你的……";我越说心越乱,觉得自己把小海给卖了似的。
可这是天赐良机,是我帮他的唯一机会。
那警察听我说着仍没马上回答我。
后来他问:";你知道你这案子一点救也没有了吗?要不是我帮你说话,你应该关死牢的。
";我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
我无奈地一笑,说:";倒腾上百斤的白粉,五年前没死就是命大,现在赚了五年,我也值了。
可他不一样,他真没干过违法的事,而且年龄还那么小……";";你才多大?";警察说着翻了翻卷宗:";还没满27呢。
";他说着再次抬头看我。
他伤感的语调使我的心跟着悲凉起来,我没说话低下头。
我听到他走近我,说:";要烟吗?";因为我手上的铐子没摘下来,他帮我将烟放到嘴里,给我点火。
当我低头吸第二口烟的时候,我感觉到他的手攀上了我的脸。
我猛地抬头看他,那人依旧表情严肃地望着我。
我举起被铐住的双手,拼命吸了一口烟后凝视对面的墙壁,没再看他一眼,我心里说:摸吧,摸吧,爷爷我给你摸。
你他妈的能帮小海一把,能让爷爷我少受苦,我就不吃亏。
他站在我面前,低着头,用手划过我的眉毛、眼睛、鼻骨,他好像特别喜欢我的面颊,那只手在上面停留了好久。
他弯起一个手指,在我的嘴唇上反复的刮过,然后将粗大的指头放进我的口中。
我克制住想咬他的欲望,尽量不表现出任何反抗。
突然他抬起我的下巴,我不得已仰头看他,我对他扬了扬眉毛,冷冷一笑。
我看到他的脸瞬间泛起红润。
我被他嘴里的阵阵热气熏得恶心。
他松开托住我脸的手,开始解我的上衣纽扣。
我惊讶地想他胆敢在审讯室里上我?他不想活了?虽说色胆包天,不过这也太出格了。
那警察只解开最上面的口子,将手伸进我的衣服里用力摩擦。
胸口被烟头,火钩子烫过的地方被他挤压,令我痛苦地呻吟出声,他停住手,扒开我的领口往里看:";他奶奶的!";我听见他低声骂道。
那警察转过身,边往桌旁走边对我说:";估计你这案子是就地审判就地正法了。
只要你在我这里关着,我会帮你少受点罪。
";";肖海的事呢?就算你帮我了……";我闭上眼睛皱皱眉头,然后睁开眼继续对他说:";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他没有回答。
";至少帮我见他一面行吗?我想死前跟他说几句话。
";我降低要求继续恳求他。
那警察吸完最后两口烟,将咽头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碎。
他抬起头,苦丧着一张脸说:";他已经死了……";36我记得自己有些呆,我迟钝了好久低声问:";上次审讯的时候你们不是说他好好的嘛?医生也说他的伤不要紧,我送得很及时啊?";";我骗你干啥?他真的死了,昨天死的……";";……";我张着嘴,我的眼泪哗地往下淌,我喊道:";你们打他了!你们把他打死了!你们这些王八蛋对他刑讯逼供!他伤成那样你们还折磨他!我杀了你们他妈的王八蛋!";我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冲着那个警察扑了过去。
他虽然高大,但我一点也不比他矮。
然而连日来的饥饿,劳累和伤痛让我失去太多的气力,手上的铐子令我没有一点进攻能力。
我被他捉住按到椅子上,我听他说:";没人打他,谁也没打过他。
";我从来没感觉自己那样无力,一向以强者自诩的我象个无用的废物,我痛哭着说:";他老想着帮我,怕你们杀我,他为我差点死了一次……我真是狗脑子,我怎么忘了告诉他,这次我们扛不住的!……你他妈的怎么这么傻呀你!我他妈的自己找死不就是为了让你活着嘛!!";我说着呜呜地抱头痛哭。
";真没有人打他,统共就审过他一次,还是我去医院审的。
";那警官的声音似乎也发颤。
我压抑住哭声,抬头看他,见那警察一张涨红的脸,他继续说:";他手术挺成功的,医院说基本脱险了,我们才去审的他,没问他什么,主要是越狱逃跑的过程,他根本就一句话不说。
就是有心打他,可他到处插着针头管子,又是在医院里,也不可能打他呀。
";";他什么也没说?";我哽咽着问。
";他就问了你在哪里……";警察说着停了停,好像难以启齿,最后他还是接着讲:";和我一起去的人告诉他如果他不回答问题,很快就象你一样,跪着求我们交代罪行。
还说过几天你就被正法,到时候请他去参观学习。
";我咬牙,恨恨地盯着那个警察。
";其实我们不说他也知道。
医院的人说自从他醒了以后就向每个人打听你,问怎么被送到医院的,他们跟他讲了后,他再就没说过一句话,已经两天了,他们还请精神科还是神经科的医生会诊过呢。
";";他再没和你们说过别的?";";什么也不说,我也觉得他精神有些问题了。
后来他一直闭着眼睛也不吱声,可能是在哭吧?枕头两边都湿透了……";我的眼泪又哗哗地往下流。
";后来的事都是听看守他的人说的。
当天夜里他将针头从静脉里拔出来往自己身上戳,用旁边病床桌子上的削苹果刀扎自己,他做的一点声都没有,等发现的时候,他嘴里堵着被单,满身是汗的抽触,肩上和肚子上的伤口被他自己划烂了,一床的血……";我用拳头堵住自己的嘴,防止发出太大地呜咽声。
";医院想把他转到精神病院去,我们没意见,结果第二天下午他就开始高烧……";警察说着叹了口气:";我还特意问了看守他的警员,说他发烧后倒是经常说话,听不明白说什么,能听出来是一直喊哥,偶尔喊奶奶,再就是咒骂自己。
医院说他是手术后并发症,是……败血症还是尿毒症我也没搞清楚。
一直耗了几天,医院是很上心,全力抢救,听说医生给他用的都是好药,昨天才咽的气……";我呜呜地痛哭,我不记得从小到大有过这样的哭泣,纵然是杀人,或是差点被人杀,是被捕,是挨打……从没有过想把五脏六腹都哭出来的感觉。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我心里在狂喊:你混蛋!你怎么就不替我想想……我喜欢你、我找死,都是我活该愿意,我又没怪你!你怎么就一点也不明白我呢?……我感到一双手在抚摸我头,我抓住眼前的衣襟,将头埋在里面痛哭。
但没过一会儿,那双手一把将我推开,我泪眼朦胧地抬起头,那警官已经走到桌前,接着我听见有人说:";头儿,都几点了,咱嫂子和侄子等你半天了,您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你们把记录都弄好,这案子基本就结了。
别象上次似的弄的乱七八糟,不是找骂呀!";那个警官若无其事的回答。
我强压着自己的抽泣。
";咦,这小子哭啥呀?";";我告诉他那个同案犯死了。
";";现在害怕了?晚了,到时候别尿裤子就行。
";";今天嫂子做的炸鱼贼好吃,给我们带一大盒子也不够吃呀。
";我的眼前只晃动着几个人,不知道是那警员发出的声音。
";下次到我们家去!你们可自己带着鱼来,妈了的我又不是开鱼店的。
";好像是那个当官的声音,他们说笑着。
很快的,大部份人都出去了。
我望着眼前的年轻面孔冲我吓斥着什么,我仍然忍不住哽咽。
后来我听到另一个警察说肖海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没被枪毙就算是寿终正寝。
我扑了过去,用我的手铐猛砸那个混蛋的头。
接着我被他们打倒在地,我的头皮好像被整个掀掉。
下体器官粉碎般的剧痛传到腹腔,肠子象被人揪出来一样。
我非常非常感谢那两个好心的警察,我最终如愿以偿地昏死过去,不需要再忍受翻江倒海般的心痛……38现在国家正热火朝天大搞法制建设,健全司法体制,所以我有幸在临死前被送上法庭表演一番,他们给我指定了个律师,那家伙表现的非常之好,我觉得他认罪、服法的态度比我还诚恳。
我在法庭上若有所思,在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而死。
如果因为运送海洛因或者劫获现钞,我只能说这个世界生命太不渺小了。
如果为了498的死,我就更冤枉,那是你死我活的搏斗,最多是防卫过当。
如果是为了肖海死,我更愿意承认是为了自己的感情而死。
法庭程序真他妈的繁琐,我无聊地又在考虑阴间是个啥样子,如果那里是依靠爱心,忠诚和善良生存的地方,我恐怕将来要小海罩着我,否则我岂不是真的下了地狱。
可如果那里是和阳间一样,必需拥有冷血、残忍、和暴力才能过好的地方,我最好早点过去,我怕我的小海吃亏。
有那个同类警官的照顾,我在狱里的日子还不算坏。
那人曾找机会又想碰我,我对他说如果有胆量就找几个人把我按在这里操,就算他们轮着操,我也不会告发他,当然奸尸也行,否则我和他拼了。
他的眼睛里满是忧伤,他竟然坐在审讯桌后缄默地盯着我看了一个小时之久,最后他走到我面前,对我耳语说他喜欢我,说和我在一起他可以是零。
第一句我听懂了,第二句我不明白。
懂不懂、明白不明白都不重要了。
后来喜欢我的警官告诉我两件事,一是我大哥死了,他开的车翻到了山涧下,粉身碎骨,车毁人亡。
我真惊讶老娘的行动速度。
也许她是将失去爱子的痛苦转架到对仇人的愤怒中,竟然冒险仓促行事。
另一件事是当法庭通知到我们家我的行刑日期时,他们表示不会来见我,见了不免更伤心。
老娘真的信守诺言,那次汽车想见,果然是我们母子的最后一面。
我虽然不能再为我美丽,柔弱的老娘尽孝道,但我一点也不为她担心。
记得当年老娘用她那双纤细的手让我那个软弱无能却对她死死纠缠的亲爹生病暴死时,五岁的我就相信我妈是无所不能的。
她会活得很好,就象小海的那个志高哥也会长命百岁一样。
有一颗强捍的心,再加上聪明头脑的人都会得到幸福的。
我继父从来不咬文嚼字,只有一次他讲到唯物主义辩证观。
说白了就是多好的事也有负面影响,多坏的事也有积极意义。
目前我和小海的情况算是够坏了,不过我也想到好的一面。
现在我不用担心将来小海因为从前的不愉快而记恨我;不用担心他出去后再碰到第二个好学、上进、有生活情趣的刘志高而嫌弃我;我也不必忧虑自己能否忍受小海为我们设计的刷碗、阅读散文、听世界名曲的可怕生活;不必考虑如果我忍不住诱惑去玩个把女人,小海能否原谅我。
我不再有任何的顾虑了,只知道我把自己的这辈子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
自从在审讯室里痛哭过之后,我再没流过一滴眼泪。
我只是常常回想小海对我温存微笑的迷人样子;回想他被我骂之后凝起眉毛生气的可爱样子;回想他调逗我时似笑非笑、令我热血沸腾的诱惑酷样;回想他在我身下双颊通红、欲火难忍、苦乐搀半的撩人模样,我总是这样想着、想着沉沉睡去……那天早晨,李小武透过狭小的铁窗看着外面弥漫着死亡气息的黑暗中,渐渐地露出生命的曙光,最后是金色的早霞。
他满意地想:太阳出来了,他总算是等到了这天。
年轻的武警战士攥着手里的枪,稚气的脸上有一丝紧张。
他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当然也是最后一次,因为每个士兵服役期间只会有一次机会被赋予这特殊的使命。
小战士记得那些执行过这种任务的老兵告诉他,刑场上啥样的都有,大哭的,狂笑的,傻愣愣的,大小便失禁的,大喊冤枉的,骂声不绝的,垂头丧气的,挺胸仰头的无奇不有。
小战士看着另外两个武警将那死囚五花打绑地押了上来,他和他对视了眼,年轻的士兵有些惊呆。
就在二十分钟前,在以杀一儆百为目的的公审大会上,他听到这个犯人因贩毒、杀人、还强奸男孩而被判处死刑,这样罪大恶极的囚犯一定长着丑陋、残忍、凶狠的面孔。
可现在小战士看到一张只有正面人物才佩拥有的脸——消瘦却依然英挺而俊秀。
他还没完全回过神时,那张脸上出现一个表情,似乎在冲他笑,淡然、友好却傲气的笑容。
好像在说:海,别害怕……李小武神色平和地抬头最后望了望昏沉的天空,他一点也不留恋这个世界,对另一个世界却有更多的期待,因为那里有为他发疯的人,有能为他死的人,那个人正等着他呢。
小武心里默念:海,哥向来说话算数。
我来找你了,你别不认我就行! ; ; ; ; ; ; ; ; ; ;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