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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至今也没有搞清楚,为甚麽自己一直没有对杰克琳讲出勒内的真实情况。

安妮。

玛丽曾警告过她,当她离开塞莫斯时会有所改变,但O从未预料到自己的变化会那麽大。

杰克琳回来时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容光焕发,更加可爱了。

无论在洗澡和着装时,O已不再比一个独处时更加谨慎地把自己隐藏起来,而且已经觉得这样做是十分自然的事了。

然而杰克琳对其他人是太不在意了,对於一切不是与她直接有着的事也太没有兴趣了。

直到她回来後的第二天,杰克琳走进洗漱室,纯属偶然的,O正从浴缸里迈出来,她的铁环在瓷浴缸的边缘上,发出一声脆响,这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杰克琳回过头来,看到了悬在她两腿间的金属片,同时也看到了她大腿和乳房上的黑色鞭痕。

“这是怎麽回事?”

她问。

“是斯蒂芬先生,”O答道,就像在说起一件她毫无异议的事情,她又添上一句:

“勒内把我给了他,他又给我戴上了他的铁环。看!”

她一面用浴巾把自己擦乾,一面走到杰克琳身边。

她由於过分的震惊,跌坐在一只凳子上。

O径直走到杰克琳近旁,让她拿起那个金属片,读那上面的名字;然後她又让浴袍滑下去,转过身指着自己臀部刻着的S和H两个字母说:

“他还给我打上了他名字的烙印。这些鞭痕是被马鞭抽出来的,一般的情况下,是由他亲自鞭打我,但是有时他也让他的黑人女仆鞭打我。”

杰克琳目瞪口呆地盯着O,O忍不住笑起来,做出要吻她的样子。

就像被恐惧击中了似的,杰克琳一把推开她,逃进了自己的房间。

O怀着愉快的心情把自己身上完全擦乾,上香水,开始梳头。

她穿上了紧身衣、长袜、凉鞋。

当她打开洗漱室的门的时候,她的目光与杰克琳的目光在镜中相遇,杰克琳正对着镜子梳头,可她动作机械,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甚麽。

“帮我拉上紧身衣的拉链好吗?”

O说,

“你看上去真是大吃了一惊。勒内爱上你了,他甚麽也没有告诉你吗?”

“我不懂的,”杰克琳说,而且她立即说出了最让她感到惊异的一点,

“你看上去好像对这个还挺自豪似的,我真的弄不懂。”

“你将会懂的,等勒内带你去过罗西之後。顺便问一句,你已经和他睡过觉了吗?”

杰克琳变得满脸通红,她摇头否认。

她那种游移不定的态度,又一次把O逗笑了。

“你在骗我,亲爱的,别傻了,你完全有权利跟他睡觉。而且,我还要加上一点,你也没有理由拒绝我。来,让我摸摸你,我要告诉你关於罗西的一切。”

不知道是因为杰克琳原来担心O的忌妒心会当着她的面爆发,而O竟没有,因而使她感到如释重负呢,还是因为好奇心驱使她想知道O答应要讲给她听的事情,也许仅仅是因为她喜欢O那耐心、缓慢而又热烈的爱抚,反正她是屈从了。

“告诉我一切,”她随後对O说。

“好,”O说“但是你先吻我的乳头,现在是你习惯这个动作的时候了,如果你想对勒内有点用处的话。”

杰克琳照她的吩咐做了,做得那麽好,以致O都呻吟起来了。

“告诉我吧。”

她说。

不论O所讲的故事是多麽清楚详实,而且还有她本人作实物证明,它在杰克琳眼中仍是彻头彻尾的疯狂。

“你的意思是说你到九月还要回到那里去?”

她问。

“等我们从米蒂回来之後,”O说,

“我会带你去,也许是勒内带你去。”

“去看看那里是甚麽样,这个我倒不在乎,”杰克琳说,

“但只是看看那儿是甚麽样子而已。”

“我保证这件事能安排好,”O说,虽然她心里确信不是这样的。

但是她不断对自己说,只要她能把杰克琳劝进罗西的大门,斯蒂芬先生就会感激她的而她一旦进去了,那里将有足够的仆人、锁链和鞭子来教育杰克琳甚麽叫作服从。

她已经知道,斯蒂芬先生在坎纳附近的里维拉租了一座夏季别墅,她、勒内、杰克琳和他将一起到那里去度过整个八月份。

(还有杰克琳的妹妹,是杰克琳要求带上她的,这并非因为她特别想带她妹妹一起去,而是她母亲催促她徵得了O的同意之後决定的。

)O还知道自己将住进去的那个房间有甚麽设施。

当勒内不在的时候,她肯定会在那里引诱杰克琳,而杰克琳一定难以拒绝她的诱惑。

那个房间同斯蒂芬先生的卧室只有一墙之隔,那道墙看上去是实心的,其实不是,那墙上安装着单面镜,斯蒂芬先生拉开他那一面的子,在床边就可以看到和听到这边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在O爱抚杰克琳时,她将会暴露在斯蒂芬先生的注视之下,等她发现真相时已经为时过晚。

O愉快地想到,她可以用这个背叛的行动出卖杰克琳,因为杰克琳对於她身为受人鞭笞被打上烙印的奴隶这件事持藐视态度,O觉得她是在侮辱她,因为她本人对自己的奴隶地位感到自豪。

O从未到过法国南部。

洁净的蓝天、镜子一样的海面、灼热的阳光下纹丝不动的松树,这一切在她眼中显得毫无生气,令人厌恶。

“没有真正的树,”凝视着四周的灌木丛,所有的石头甚至青苔都热到烫手的程度,她悲哀地自言自语着,

“海的气味也不像海,”她想。

她抱怨海水只是偶尔冲刷着一片丑陋的海藻,看上去像排泄物;她抱怨海水蓝得太厉害,而且总是不厌其烦地拍打着海滩上同一个地方。

斯蒂芬先生的花园别墅坐落在离海很远处的一所重新装修过的农舍中,左右两边的高墙把他们同邻居隔开;仆人的侧房对着院门,房子的侧面朝东的方向有一个花园;O的卧室就在这一侧,直接通向阳台。

一排高高的柏树的黑色树冠,正好够到用空心砖砌成的阳台栏的高度,阳台上有一个苇篷,可以挡住正午的阳光。

阳台由红砖铺成,同她卧室里的地砖一样。

所有的墙壁都粉刷得雪白,除了那面把O的卧室同斯蒂芬先生的卧室隔开的墙这面墙上胡一个拱形牌楼似的壁龛,由一排像楼梯扶手那样的栏与房间的其他部分隔开,栏上有手制的木雕。

砖地上铺着厚厚的棉制白色地毯,窗是由淡黄色的亚麻布制成的。

两张安乐椅上用的是同样的面料,还有一些叁层联缀的东方式座垫。

室内唯一的家具是一只非常沉重又极其华丽的核桃木的摄政时期的英式衣柜和一张又窄又长的农家木桌,木桌涂着淡色涂料,蜡打得很亮,像镜子一样。

O把衣服挂进衣柜。

杰克琳的小妹妹娜塔丽被安置在O旁边的一个房间。

每天早晨,她知道O会在阳台上作日光浴,就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躺在O的身边。

她有着雪白的皮肤,虽然还不够丰满,但她的体形显得十分雅致。

像姐姐一样,她也有一双微微斜视的眼睛,但她的眼睛又黑又亮,使她看上去像个中国人。

她梳了一个娃娃头,眉毛上遮着一排刘海,脑後短发齐颈。

她长着一对结实的微微颤动的小乳房,少女的臀部才刚刚开始发育起来。

有一天,她匆匆走上阳台想找她姐姐,却看到O一个人趴在东方式枕头上,她偶然发现了O的秘密,这完全是个意外的发现。

然而,那曾使杰克琳极为震惊的事情却令娜塔丽满怀忌妒和渴望。

她向姐姐打听事情的原委,杰克琳尽其所知讲了有关O的一切,本意是想引起年轻的娜塔丽的震惊和反感,没想到这一切一点也没能改变娜塔丽的感觉。

如果说她的介绍的确产生了某种影响,那也只能认为效果适得其反。

她感到自己爱上了O。

在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她想方设法保守这个内心的秘密,可是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她还是设法得到了单独同O呆在一起的机会。

那天的天气比正常温度略低。

勒内上午游了泳,在一楼一间凉爽的房间里睡着了。

杰克琳对他宁愿睡觉而不愿和她在一起感到恼怒,上楼去找O。

海水和阳光使她变得更加金光灿灿:她的头发、眉毛、睫毛、阴毛、腋窝,看上去都像上一层银粉,而且由於她一点妆也没化,她的嘴唇是粉红色的,和她两腿间的粉红肉体有着一样的颜色。

为了确保斯蒂芬先生能够看清杰克琳的一切细微之处O想到如果自己是杰克琳,一定会猜到或注意到他不可见的存在O忍痛蜷起双腿,使它们摊开在床头灯的灯光之下。

百叶窗是合起来的,房间里很暗,可是从木板的缝隙中还是漏进了一缕缕的光线。

有一个多小时时间,杰克琳在O的抚摸中呻吟。

最後,她的乳峰挺起,她的双臂伸过头顶,双手紧紧抓住O那张意大利式大床的床栏,当O分开那隐在浅色毛发中精致柔软的阴唇,轻轻地咬着她腿间那两片阴唇交汇处的小小肉蒂时,她开始大声地喊叫起来。

O感到杰克琳在她的舌头之下坚硬并燃烧起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啜泣从她双唇中迸发出来。

O没有丝毫懈怠,直到她突然间瘫软下来,像弹簧突然绷紧,一下沉浸在潮湿的快乐之中。

然後O把送回她的房间,她很快坠入了梦乡。

尽管如此,五点钟勒内找杰克琳去玩船时,她已经醒了,而且已经准备停当。

那是一条小帆船,他们已经习惯於每天下午的航行,天色向晚时,海上常常会起一阵小风。

他们去时总是带着娜塔丽一起去。

“娜塔丽在哪儿?”

娜塔丽不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整所房子里哪儿也找不到她。

他们到花园里去叫她,勒内一直找到花园尽头的那片小橡树林中,仍旧没人回答。

“没准她已经到港口去等我们了,”勒内说,

“也许她已经上船了。”

他们不再叫她,自己走了。

此刻,O正趴在她阳台上的东方式枕头上,在栏的缝隙中瞥见娜塔丽往房子这边跑,她起身穿上长裙尽管天色已晚,但天气仍然很热,所以她并没穿衣服她正在系腰带,娜塔丽突然出现在房间里,像疯子一样投入了O的怀抱。

“她走了,”她喊道,

“她终於走了。我听到她的声音,O,你们俩的声音我全都听到了,我在门後听着呢。你吻了她,你抚摸她,你为甚麽不抚摸我,你为甚麽不吻我?是因为我长得黑吗?因为我不好看?她不爱我,O,但是我爱你,我爱你!”

她一口气说完这一番话,然後像决堤一样啜泣起来。

“好吧,这样很好。”

O对自己说。

她一面哄这孩子坐在椅子上,一面从她的衣柜里拿出一条大手帕(是斯蒂芬先生的),当娜塔丽的啜泣平息下去一些时,她帮她擦掉眼泪。

娜塔丽请求她原谅,并吻了她的手。

“即使你不愿意吻我,O,也让我留在你身边吧,让我经常留在你身边。如果你有一条狗,你一定会留下它,照顾它的吧。如果你不愿意吻我,而喜欢打我,那就打我吧,就是别让我走开。”

“冷静一点,娜塔丽,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些甚麽。”

O喃喃地说,像是耳语。

这个孩子滑坐下去拥抱着O的膝头,也用耳语般的声音回答:

“哦,我知道。那天早上我看到你在阳台上,我看到那字母,我看到那长长的青黑色的伤痕,而且杰克琳已经告诉我了……”

“告诉你甚麽?”

“你去过那里,O,还有他们在那里对你做了甚麽事。”

“她给你讲过罗西了?”

“她还告诉我,你曾经被……你现在还……”

“我怎麽样?”

“你戴着铁环。”

“是这样,”O说,

“还有甚麽?”

“斯蒂芬先生天天鞭打你。”

“没错,”O又说,

“他随时都可能到这里来。还不快走,娜塔丽。”

娜塔丽的姿势一点没变,只是仰起脸看着O,O的眼睛遇到了她崇拜的目光。

“教我,O,求你教教我,”她说,

“我希望像你一样,我愿意做一切你让我做的事。答应我,等你回到杰克琳告诉我的那个地方去时,一定要带着我。”

“你太小了。”

O说。

“不,我不小了,我已经十五岁,就要十六岁了,”她愤怒地叫起来,

“我不小了,不信你问问斯蒂芬先生。”

她说,他刚好走进房间来。

娜塔丽得到批准,可以随时跟在O的身边,而且争取到了去罗西的允诺。

但是斯蒂芬先生禁止O教给她抚爱,甚至连吻也不许教。

他还给O定了一个严格的规矩,不允许娜塔丽吻她,他决意让她在到达罗西之前完全没有被任何人的手和唇过。

作为一种补偿措施,也是由於娜塔丽不愿意离开O,他明确要求娜塔丽时刻不离O的左右,目睹O抚爱杰克琳和他本人;当O屈从於他的时候,当他鞭打O的时候,或者在O接受老娜拉的鞭打的时候,她都被特准留在现场。

O抚爱她姐姐时的热吻,O的嘴唇和她姐姐的嘴唇贴在一起时的情景,都使娜塔丽忌妒得发抖。

胆怯地坐在O床头的地毯上,就像小笛纳扎德在谢阿扎德的床脚边那样,她亲眼目睹了每一次O被捆在木栏上在马鞭下挣扎和颤抖的情景;亲眼目睹了O跪在地上,谦卑地用她的嘴唇接受斯蒂芬先生勃起的巨大阳具;亲眼目睹了O俯伏在地,用自己的双手帮助他提供後面的孔道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除了崇拜、忌妒和急不可耐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

与此同时,杰克琳的态度发生了变化:或许是O对於杰克琳对自己的态度过於敏感;或许是杰克琳本人天真地认为屈从於O会影响自己同勒内的关系,但不论是甚麽原因,她突然不再到O这儿来了。

同时,她似乎也疏远了勒内,虽然她几乎每天每晚都和他在一起。

从她的行为一点也看不出她是爱他的。

她冷静地观察着他,当她对他微笑时,她的眼睛仍保持着冷淡的阴影。

尽管可以假定她像投入O的怀抱那样完全投入了他的怀抱,这一点看上去很像是真的,O还是不得不怀疑这种屈从只是表面现象。

而勒内却是彻头彻尾地爱上了她,被他从未体验过的一种爱打垮了,这是一种充满焦虑的、捉摸不定的爱,一种他完全不知道能否得到报偿的爱,一种不怕惹对方生厌的爱。

虽然他一如既往地过着日子,与斯蒂芬先生、与O在同一所房子里睡觉、吃午餐,同斯蒂芬先生及O一起散步,同他们两人交谈,但是他并没有看见他们,也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些甚麽。

他的眼神、他的听觉和他的话语从他们身上穿透过去,超越了他们;他就像在梦中那个想赶上已经开动的火车,想抓住正在垮下去的桥的栏的人,他千方百计想弄懂存在的理由,想弄懂在杰克琳金色皮肤下隐藏的真相,就像想弄清隐藏在一个哭泣的玩具娃娃内部的机制一样。

“好了,”O想道,

“我怕得要死的一天终於来到了,从此我仅仅成为勒内过去生活中的一个影子。而我竟然不觉得伤感;我对他唯一的感觉是惋惜,甚至当知道他已经不再想要我时,我还能天天见他,没有一点痛苦的痕迹,没有一丝一毫的後悔,甚至没有受到伤害的感觉。然而就在几个星期之前,我匆匆穿过全城,赶到他的办公室去,去恳求他告诉我,他仍旧爱我。这就是我的爱吗?这就是爱的意义吗?就这麽轻易地过去了,忘怀了?安慰就那麽容易得到吗?其实安慰这个词用得不恰当;我很快活。这意思是说,只要他把我送给斯蒂芬先生,就可以使我离他而去,对我来说,就这麽容易在另一个人的怀抱中找到新的爱情吗?”

那麽,拿勒内同斯蒂芬先生相比,又结果如何呢?稻草做的绳子、软木做的船锚、纸做的锁链,勒内曾经用这些象徵性的束缚抓住她,而他那麽快就把它们割断了。

然而,这扎进一个人的肉体,并永远用它的重量坠在人身上的铁环、这永恒的烙印,能够给人带来多麽强烈的快乐感和舒适感呵!一只把你放在石床上的主人的手,一个知道如何冷酷无情毫无怜悯地攫取他所爱的东西的主人的爱情,又能给人带来多少平静感和安全感呵!O对自己说,最终的分析结果是,同勒内在一起时,她只是一个爱情的学徒,她爱他只是在学习如何奉献自己,如何令自己供斯蒂芬先生奴役和驱使。

但是看看勒内,他曾对她随心所欲而她在他身上所爱的正是这种随心所欲的态度他现在好像在蹒跚而行,就像一个双腿陷在池水和芦苇中的人,那池塘表面上看一片平静,下面却有暗流漩涡。

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O对杰克琳充满了仇恨。

勒内是不是已经朦胧地觉察到她的这种想法了?O是不是不小心暴露了她的这种感觉?无论是哪一种情形,她都犯了一个错误。

有一天下午,她和杰克琳两个人一起上坎纳去理发,然後去咖啡馆吃冰淇淋。

杰克琳身穿紧身黑色长裤和纯毛毛衣,显得姿色极为出众。

她是那麽的雅致而又豪华,在火一样的骄阳下显得那麽健康而耀目。

她那副高傲而不可接近的样子,使她周围的人们全都黯然失色。

她告诉O,就在这里,她同给她拍电影的导演有个约会,商谈到圣保罗拍外景的事情。

他已经来了,看上去人很坦率,而且果断,根本就用不着开口说话,他对杰克琳的爱可说是一览无馀。

只要看看他注视她的样子就完全清楚了。

这有甚麽可意外的呢?没有。

然而杰克琳的表现却令人感到意外。

斜倚在一只海滨摺迭椅上,杰克琳听他讲着预定的日期、各项预定的约见,还胡绉哪里搞到钱去完成目前还是半成品的电影等等这些问题。

他对杰克琳讲话时称她为“你”,她只是点头或摇头,双眼半开半闭,朦朦胧胧。

O坐在杰克琳对面,他坐在她们俩中间。

不用费力就可以注意到,杰克琳透过她下垂的一动不动的眼在观察着这年轻人的欲望,用那种她以为没有人会注意到的方式。

但是最为可疑的是,她看上去十分不安,她的双手安静地放在身旁,她的面孔严肃得近乎毫表情,一丝笑影也没有,这是在勒内面前她从有过的样子。

当O向前探出身子把一杯冰水放在桌子上时,她们的目光相遇了,杰克琳的唇上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O立刻明白了。

一切已经结束,杰克琳也看出来O全都明白了。

然而她竟然无动於衷,倒是O在脸红了。

“你是不是太热了?”

杰克琳说。

“我们五分钟之内就走。顺便说一句:你脸红了。”

说完这话,她又笑着把目光转向她的导演,那笑容温柔之极,看上去他如果不立刻拥抱她简直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他没有。

他太年轻了,还不懂得表面的平静和沉默可以掩饰真正的冲动。

他双眼盯着杰克琳,站起身来和她握手道别。

她答应给他打电话。

他也对O说了再见,可O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影子而已。

他站在路边看着那辆黑色的布依克车消失在浴满阳光的房子和深紫色的大海之间,马路的尽头。

棕榈树看上去像是金属制成的,散步的人们像陈旧的蜡像,由一些荒唐的机器驱动着。

“你真是那麽喜欢他吗?”

当车出了城在海滨路上奔驰的时候,O问杰克琳。

“那跟你有甚麽关系吗?”

杰克琳说。

“跟勒内有关系。”

她反唇相讥。

“如果我理解得不错的话,跟勒内、跟斯蒂芬先生、跟一小撮其他人有关系的事情是你的坐姿很坏。你要把你的裙子弄皱了。”

O竟一时深身僵硬动弹不得。

“而且我还想起一件事,”杰克琳说,

“你是不该翘二郎腿的。”

但是O已经没有在听她说话了。

对杰克琳的威胁她有甚麽可怕的呢?如果杰克琳威胁要去告诉她的这点小过失,她又怎能制止O到勒内面前去告发她呢?O并非不想去告发她,但是她担心勒内会经受不住这个打击,那就是杰克琳在欺骗他,或者她有一个把他排除在外的计划。

她怎样才能够使杰克琳相信,假如她不去告发她,那也只是害怕看到勒内丢面子,害怕看到他不是为她而是为其他人而变得苍白,或许还有点害怕看到他软弱到不敢为此去惩罚她的程度?她怎样才能向杰克琳证明,自己的沉默的另一个原因是害怕看到勒内把愤怒转向自己,这个带来坏消息的人,这个告密者?她怎样才能一方面告诉杰克琳她一个字也不会说,又不给她留下她在同她订立攻守同盟的印象呢?杰克琳却以为O害怕了,对她一旦说出去的後果怕得要死。

从那时起直到她们在旧农舍的院子里下车为止,她们俩全都一言不发。

杰克琳一眼也没看O,竟自摘了一朵长在房子近旁的天竺葵。

O跟在她的身後,可以闻到被她的手捻碎的叶子发出的强烈的香气。

她是不是以为这样就能掩饰她自己的汗味呢?那汗在她毛衣的腋窝处留下了一圈暗色的印子,使衣服贴在她的腋窝上。

勒内独自一人呆在那间巨大的白墙红砖地的房间里。

“你们晚了,”她们进来时他说,

“斯蒂芬先生在邻屋等着你呢,”他又添上一句,对O点点头,

“他有事需要你去。他的情绪不佳呢。”

杰克琳大笑起来,O看着她,变得满脸通红。

“你们可以改个时间。”

勒内说,他错误理解了杰克琳的笑和O的关切。

“不是因为这个,”杰克琳说,

“但是我要告诉你,勒内,你的驯服的美人当你不在时并不是那麽驯服呢。看看她的裙子,你看它皱得多厉害。”

O面对着勒内站在房子中间。

他吩咐她转过身去,她却一动也没动。

“她还翘二郎腿来着,”杰克琳又加上一句,

“可那你当然看不出来了。你还没看到她勾引男孩子的样子呢。”

“这不是真的,”O喊道,

“你才是呢!”

她一边喊一边向杰克琳扑过去。

正当她要打到杰克琳时,却被勒内一把抓住了,她在他的手臂中继续挣扎着,因为她感到自己的柔弱,希望得到他的呵护。

当她抬起头时,她看到斯蒂芬先生正站在走廊上注视着她。

杰克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她的小脸因为愤怒和害怕变得紧绷绷的,O能感觉到勒内的双手虽然还在安抚着她,可眼睛却只是看着杰克琳。

她不再挣扎,由於被斯蒂芬先生看到自己的失态而变得垂头丧气。

她喃喃地重覆着说过的话,用的是一种耳语般的声音:

“那不是真的,我发誓那不是真的。”

斯蒂芬先生一句话没说,一眼也没看杰克琳,只是示意勒内放开O,又示意O跟着他到另一个房间去。

他们刚刚出门,斯蒂芬先生立即把O挤压到墙上,抓住她的阴部和乳房,舌头迫不及待地探进了她的嘴唇,O不由地呻吟起来,既由於快活也由於获得赦免。

她的乳头在他手的抚摸下硬挺起来,他又用另一只手伸进了她的下部,动作相当猛烈,以致O以为自己就要晕过去了。

她至今还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他,他使用她的这种完全随心所欲的方式给她带来极大的快乐,任何幸福、快乐以及她能想象到的一切都不能与之相比,也就是说,他可以对她做任何事情,可以不受任何限制、不拘任何方式地在她的身体上寻找他的快乐。

她绝对能够肯定,当他接触她时--不论是抚爱她还是鞭打她时--那仅仅是因为他想这样做,他所关心的一切仅仅是他自己的欲望。

而这一点是如此地使O陶醉,如此地令O愉快,以致每次当她看到有关这一点的最新证据时,或者仅仅是想到了这一点,就会使她全身火热,好像一个火焰做成的斗蓬,又像是一件从肩及膝的铠甲降临到她的身上。

就这样,她被他紧紧地按在墙上,闭着眼睛,嘴里喃喃着“我爱你”,当她终於喘过气来说出这些字句时,斯蒂芬先生那双像清冽的泉水那麽凉的双手就像放在火上一样流过了她的全身,把她弄得更加灼热难当。

他缓缓地放开她,用裙子遮住她濡湿的大腿,在她颤抖的乳房上扣好了胸衣的扣子。

“来吧,O,”他说,

“我有事需要你。”

当O睁开双眼时,才发现这里除了他俩之外还有别人。

眼前那间粉刷得雪白的房间,从一切方面看都像是一间起居室,它又大又空,门窗洞开,透过那法国式大门可以看到花园。

在房子和花园中间的阳台上一把柳编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身躯庞大的人,这个巨人嘴上叼着烟,头剃得光光的,大肚皮从敞开的衬衫和布料裤子里面凸了出来,此刻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他站起身,向斯蒂芬先生走过来,他立刻把O推向这个巨人。

这时候O才注意到,这个男人身上挂一条怀表带,表带的一端赫然戴着罗西的徽章。

斯蒂芬先生彬彬有礼地把他介绍给O,仅仅称他为“司令”,没有介绍他的名字。

他吻了O的手,令她感到十分意外,这是在她接触过的所有罗西成员中(除了斯蒂芬先生之外),第一次有人这样做。

他们叁人一起回到房间里,没有关门,斯蒂芬先生走到壁炉旁边打铃。

O看到在沙发旁的中国式桌子上放着一瓶威士忌、一些苏打水,还有杯子,这麽说,他打铃不是叫饮料。

同时她还注意到,在壁炉旁边的地板上放着一只大纸箱。

那位来自罗西的人坐在一张柳条椅上,斯蒂芬先生半倚半坐在圆桌的边缘上,一条腿悬在桌边。

O遵照他的暗示坐在沙发上,落座之前规规矩矩地撩起裙子,此刻她正感觉到,用粗布织成的普罗旺斯座垫那毛扎扎的表面贴着她的皮肤。

应招而来的是娜拉,斯蒂芬先生吩咐她为O脱衣,并把衣服拿走。

O听任她脱掉了她的坎肩、长裙、束腰的鲸骨腰带和凉鞋。

O一丝不挂之後,娜拉立即离开了房间。

O自动地恢复了按罗西的规矩行事的习惯,她十分清楚斯蒂芬先生希望於她的仅仅是完美的服从。

她站在房间的中央,眼低垂,因此她不是用眼睛看到、而是用意识感觉到娜塔丽从开着的窗户偷偷地溜了进来,身上穿着和她姐姐一样的黑衣服,赤着脚没有弄出一丝一毫的声响,斯蒂芬先生无疑已向来人解释过她是谁以及为甚麽她会在这里了。

对那位来访者他仅仅提了一下她的名字,那来访者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请她为他们上些饮料。

当她递给他们一些威士忌、苏打水和冰块之後(在一片沉寂之中,冰块和杯子的撞击声显得十分刺耳),司令从那张在O脱衣过程中一直坐着的柳条椅中站起身,手持酒杯向O走来。

O以为他会用他那只空着的手抓住自己的乳房或下部,但是他并没有她,仅限於仔细地察看她,从她微开的嘴唇一直到她分开的膝盖。

他围着她转,研究着她的乳房、大腿、臀部,看得非常仔细,但没有一句评语。

这种过细的察看以及离她如此之近的庞大身躯,使O感到重压,她不知自己是更想从这里逃之夭夭呢,还是相反,想让他把自己扔在地上碾碎。

她是那麽惶恐,以致丧失了自我控制的能力,抬眼向斯蒂芬先生望去,寻求援救。

他理解了她的意思,脸上露出笑容,走到她身旁,他拿起她的两只手,把它们背在她背後,用一只手抓住。

她仰靠在他身上,闭上了双眼,於是她就像进入了梦境,沉浸在一种像是倦极而眠的黑暗之中,又像回到了儿时,那次她有一半在乙醚的麻醉之中,听到护士在谈论她,她们以为她还睡着,谈论着她的头发、她的苍白的肤色,她那几乎看不出甚麽迹象的阴部。

就像在梦中,她听到那陌生人向斯蒂芬先生说着赞美她的话,特别提到她丰满的乳房和纤细的腰肢形成的令人感到愉悦的反差,以及那比一般人佩戴的更长更粗更显眼的铁环。

与此同时,她听出来斯蒂芬先生可能已经答应,下个星期把她借给他,因为他正在为甚麽事向斯蒂芬先生致谢。

就在这个时候,斯蒂芬先生抓住她的後颈,温文尔雅地唤醒了她,让她跟娜塔丽一起上楼去,在她自己的房间里等候。

如果O愿意的话,她有足够的理由对娜塔丽的所作所为感到气愤和烦恼,娜塔丽知道O将向除斯蒂芬先生之外的甚麽人开放之後,被一种迫不及待的心情弄得兴高彩烈,围着她像跳印地安舞似的又跳又叫:

“你认为他也会放在你嘴里吗,O?你应当看看他刚才察看你的嘴时的那副样子!哦,你能被人渴望到这种程度是麽幸运呵!我肯定他会鞭打你:他反覆看了叁遍那些暴露出你受过鞭打的痕迹,至少到那时你就不能再想着杰克琳了!”

“我并没有总是想着杰克琳,你这个傻瓜,”O答道。

“不,我不傻,我也不是傻瓜。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你想她。”

那孩子说。

这是真的,但事情又不完全如此,O所想念的确切地说并不是杰克琳,而是对女性身体的无拘无束的利用。

如果娜塔丽没有被排除在她的权限之外,她早就得到娜塔丽了。

她没有违背这一限制的唯一原因是她可以肯定,在几个星期之内,娜塔丽会在罗西被送到她的手上,而且在这一时刻到来之前,娜塔丽将当着她的面,由她本人并因她而被奉献出去。

她渴望着拆掉挡在娜塔丽和她自己之间那堵看不见的墙,那个空间,用更贴切的术语来说是“真空”。

此刻她却宁愿等待。

她对娜塔丽说了这个意思,可她却一个劲地摇头,不愿相信她的话。

“如果杰克琳在这儿,而且乐意,”她说,

“你还是会爱抚她的。”

“当然我会的。”

O微笑着说。

“你看,这就是了。”

这孩子插嘴道。

她如何才能够使她理解--而且是否值得做这种努力呢--她既不是很爱杰克琳,也不是渴望娜塔丽或任何其他姑娘,她仅仅是爱女孩子,这只是一种对女孩子的一般的爱而已--以那种一个人爱她自己的形象的方式--在她看来,其他的姑娘总是比自己更加可爱,更值得人渴慕。

她几乎难以承受那种巨大的快乐,那就是:看到一个姑娘在她的抚摸下气喘心跳;看到她在她的嘴唇和牙齿的动作之下双眼紧闭,乳头坚挺;当她用手探索那姑娘的前後两个秘处时,感到那器官在她的手指上收紧;听到她们的叹息和呻吟。

而如果说,这种快乐是如此强烈,那也仅仅是因为它使她意识到,轮到她自己的器官在探索她的那些人的手上收紧时,当她自己发出叹息和呻吟时,也会给对方带来巨大的快乐。

区别在於,她不能想象,就像那个姑娘给她带来这种快乐那样,把这种快乐给予一个姑娘,而她只能把这种快乐交给一个男性。

此外,在她看来,被她爱抚的那些女孩子和她一样同属於男人,而她自己只是那个男人的代理人而已。

如果在那些杰克琳惯常过来与她午睡的下午,斯蒂芬先生走进她的房间,发现O正在抚摸她,只要他乐意,O一定会亲手分开这个正处於她的掌握之中的姑娘的双腿,并用双手抓住它们。

她不但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懊悔,反而会怀着极大的快乐让斯蒂芬先生占有她,而不是仅仅像他所做的那样透过单面镜偷偷地窥视。

她极其善於猎取,是一只无师自通的捕食鸟,总能稳操胜券地把猎物带给猎人。

至於说到魔鬼……她又一次禁不住心跳地想着杰克琳那隐藏在柔软的毛发下面的精致的粉红色阴唇,想着她臀部之间那更显雅致更显粉红的圆环,对那里,她只鼓足勇气触动过叁次而已。

正在这时,她听到斯蒂芬先生在他的房间里踱来踱去的脚步声。

她知道他能够看到她,她却看不到他。

她又一次感到自己的确是幸运的,因为自己能以这种方式持续不断地被展示给人,能够持续不断地被囚禁在这些环绕着她的目光之中。

年轻的娜塔丽正坐在房间中间的白色地毯上,看上去像一只苍蝇落在一碗牛奶上;O站在那只兼作梳妆台的大衣柜前,从一面浅绿色的古董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身影,从头部看到腰部,那镜子上的纹路就像池塘中的涟漪,看上去就像一幅19世纪的油画,画中的裸体女人在灯光昏暗的闺房中漫游,尽管已是仲夏时节。

当斯蒂芬先生推开房门时,她猛然转身,以致她两腿间的铁环上了衣柜上的青铜把手,发出铿锵的脆响。

“娜塔丽,”斯蒂芬先生说,

“下楼去把那个放在起居室的白色纸箱拿来。”

娜塔丽回来後,把那箱子放在床上打了开来,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打开包装纸,递给斯蒂芬先生。

那是一些面具,和头盔连在一起的面具;这些设计的目的明显是为了把整个头部完全遮住,只露嘴和下巴--当然还有眼睛。

小鹰、猫头鹰、狐狸、狮子、公牛:全是些动物面具,但做成人头的尺寸,都是用真正的毛皮和羽毛制作的。

那些有睫毛的动物(如狮子)的面具上也都饰有睫毛:皮毛或羽毛可以披到戴面具都的肩膀上。

要想使面具正好扣在上唇上(那里特意为鼻孔留了两个洞)在两边面颊上贴紧,只须用小绳调整一下,小绳隐藏在拖在身後的饰物里。

在面具的外罩和衬里之间有硬纸板制成的框架,使面具可以保持硬挺。

站在一面大镜子前面,O一一试了这些面具。

看上去最为醒目也是她认为使自己变形最厉害又显得最为自然的是一个猫头鹰面具(这种样子的面具共有两个),这是因为它是用棕黄色和茶色的皮革制成的,这颜色同她的肤色能完美地混合在一起;皮毛的披肩几乎完全遮住了她的肩膀,後面拖到她的背部,前边遮到她乳房刚刚开始隆起的地方。

斯蒂芬先生吩咐她把唇膏擦掉,当她把面具摘下来时,他对她说:

“好了,你将成为司令的猫头鹰。但是O,我希望你能原谅我,这次你要被人牵着走。娜塔丽,去看我桌子最上面上层抽屉,你会找到一根铁链和一把钳子。”

娜塔丽拿来铁链和钳子,斯蒂芬先生用钳子打开了铁链末端的一节铁环,把它套在O的身上戴着的第二只铁环上,然後把打开的铁环重新钳好。

那铁链子看上去和用来拴狗的链子十分想像--事实上它以前就是拴狗的链子--大约有四到五英尺长,另一端有一个皮环把手。

在给O重新戴上面具之後,斯蒂芬先生吩咐娜塔丽拉着链子的一端,牵着O绕着房间转一下。

於是娜塔丽就牵着全身赤裸头戴面具的O绕着房间转了叁圈。

“我必须承认,”斯蒂芬先生评论道,

“司令是对的,所有的毛必须都刮掉。但是这个可以等到明天再办,在这段时间里,不要摘掉这条链子。”

那天晚上,在杰克琳、娜塔丽、勒内和斯蒂芬先生的陪伴下,O第一次裸体进晚餐,她的铁链从两腿间向後拉起,经过臀部绕在她的腰间。

娜拉一个人上菜,O尽量地回避着她的目光。

她是在两小时之前应斯蒂芬先生之召来到此地的。

第二天,O到美容店去,令那位女美容师大为震惊和深感不安的,除了铁环和她後身下部的青紫鞭痕,还有一些崭新的伤痕。

O去那里是为了刮去那些讨厌的毛发,要用的是一种蜡式脱毛法,做法是用蜡敷在毛发上,等蜡变硬时,再猛力揭掉蜡壳的同时把毛发带起拔除。

虽然她一再向那姑娘解释,这种脱毛法并不比马鞭的抽打更痛,但是没有用。

她试图向她解释清楚:即使这不是她命中注定的,至少她是快乐的。

不论她向她重覆多少遍,还是不能使她相信她,也不能平息她那种又恶心又恐惧的感觉。

O安抚她的种种努力所得到的唯一结果是,那姑娘不再像她刚见到O时那样满怀同情,她现在充满了恐惧。

最後她终於要求她像做爱时那样摊开双腿,完成了这一套工序。

在这一切做完之後,尽管O说了许多感谢话,又给了她极其丰厚的小费,可全都没用--她仍觉得自己最後是被赶出来的,而不是按照自己的意愿离开那里的。

她为甚麽要在意这些事呢?她心里明白,自己的阴毛和面具上的皮毛颜色不相符,也和那面具带来的埃及雕像的气氛不符;而且她的宽肩细腰长腿也要求她的肉体应当光洁到完善无缺的程度。

只是那些原始社会的女神偶像阴唇之间的裂缝显得更加高傲开放,线条更加雅致。

可是有人见过她们的阴唇上有铁环吗?O忆起在安妮。

玛丽那里见到的那位红发女孩曾经说过,她的主人仅仅在把她锁在床脚边时才使用她阴唇上的铁环,她还说过,他想让她把体毛刮乾净的原因仅仅是为了使她的裸露更加完美、更加无懈可击。

O担心这样做,会使斯蒂芬先生不高兴,因为他特别扯着她的阴毛把她拉向自己。

然而她错了:斯蒂芬先生认为她现在这个样子更加动人。

他吩咐她戴好面具,把上下两处的唇膏全都擦掉,让嘴唇和阴唇都显露出异乎寻常的苍白。

做好这一切之後,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就像驯兽人接近他要驯的野兽那样。

他既没对她谈到要带她去的地方,动身的时间,也没说过司令的客人将是些甚麽人。

但是他整个下午都守候在她身边。

他就睡在她的身旁,晚上他吩咐把他们两人的晚餐送进房间里来。

他们是在午夜到来之前一小时出发的,坐的是一辆布依克轿车。

O全身裹在一件巨大的山民斗蓬里,脚上蹋着木屐。

娜塔丽穿着黑衣黑裤,自始到终握着那条铁链,链子顶端的皮环连在她右腕的皮手镯上。

斯蒂芬先生驾车。

月亮快圆了,在路上下巨大的雪一样的光点,照亮了从车窗前闪过的村庄中的树和房子,其他的一切都隐蔽在一片墨黑之中。

在这麽晚的时候,这里那里还有一群群的人聚在街道两旁的门廊上,他们能感觉到街上的人们对这辆关得严严的过路汽车的好奇(斯蒂芬先生没有把车蓬放下来)。

狗在叫,路边的橄榄树沐浴在月光中,就像悬在离地六英尺高处的一片银色浮云,柏树看上去像是黑色的毛皮。

在这个国度里,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夜色虚幻,只有洋苏叶和薄荷叶的气味是真实的。

路在继续爬高,但是那层热空气仍旧重重地笼罩着大地。

O让斗蓬从肩头滑落下去。

她不会被人看到,视野里淼无人迹。

又过了十分钟,汽车沿着一片绿色橡树林驶到一座小山顶上,斯蒂芬先生在一道长长的围墙前放慢了车速,墙上一开了一道甬道式大门,当车接近时它立即敞开了。

大门在他们後面关闭後,他把车泊在一片场地上,然後率先下车,亲自扶娜塔丽和O跨出汽车,命令O把她的斗蓬和木屐留在车上。

他推开一扇大门,显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文艺复兴时代风格的拱廊,拱廊叁面是回廊,第四面连着一个石板铺地的院子,有十几对舞伴正在院里的露台上跳舞,几位穿着开胸很低的长裙的女士和一些身穿白色晚礼服的男子围坐在一些点蜡烛的小桌旁;唱机置放在靠左手的走廊里,一张自助餐桌已经在走廊的右手布置停当。

虽然月光像烛光一样黯淡,但当它落在由娜塔丽黑色的小小身影牵引向前的O的身上时,那些注意到她的人停下了舞步,男人们纷纷离座起身。

一个在唱机旁的男孩子感到似乎有事发生,当他转身时,猛然向後退了一步,到了唱机,乐声突然停了下来。

O停下了脚步,斯蒂芬先生也一动不动地站在她身後两步远的地方,在等待着。

司令驱散那些围在O周围的人们,召唤人将火把拿来,以便更接近地察看她。

“她是谁?”

他们在问,

“她是属於谁的?”

“是你的,如果你喜欢的话。”

他答道。

他领着O和娜塔丽走到露台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条石凳,上面紧靠矮墙的地方放着座垫。

O坐下来,背靠着墙,手放在膝盖上,娜塔丽坐在她左脚旁的地板上,仍旧紧攥着那条铁链。

O的眼光在搜寻斯蒂芬先生,一开始她没有找到他,後来她凭感觉找到了他,他倚在露台的另一个角落的一张躺椅上。

他可以看到她,这样她就放心了。

音乐又重新响起,舞伴们重新开始跳舞。

跳着跳着,有那麽一、两对会移到她这一边,一开始好像是偶然的,然後有一对不再假装,由那个女人带头,大胆地朝她走来。

O从面具羽毛下的孔里盯着他们看,她的目光在面具中显得黯淡了些,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像她扮装的猫头鹰的眼睛一样。

她的形象过於奇特,以致没有人想到要向她发问--按说提问本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倒好象她是一只真正的猫头鹰,听不懂人类的语言而且是哑巴一样。

从午夜到黎明,在大约五点钟时,东边的天空露出晨曦。

当月亮移到西边天空时,人们更频繁地走到她的身边,有些人甚至摸一摸她。

她们有好几次在她身边围成一圈,有几次他们分开她的双膝,提起那条铁链。

他们举着那种顶端分成两叉的普罗旺斯蜡烛架--她能感觉到蜡烛的火苗在她的两腿间发出的热度--看她是用甚麽方式被锁起来的。

有一个微醺的美国人甚至笑着抓住她,但是当他意识到自己抓住的是一块被那铁链刺穿的肉体时,他突然清醒过来,醉意全无。

O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恐怖和蔑视的表情,和那个为她做脱毛术的姑娘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他转身逃走了。

另一位非常年轻的姑娘,双肩裸露,脖子上挂着一串珍珠项链,身着年轻姑娘第一次出席舞会时爱穿的那种白色长裙,腰上戴着两朵茶味的玫瑰花,脚上穿着一双金色皮鞋。

一个男孩让她坐在O的身旁,在她的右手边,然後他握起姑娘的手,让她抚摸O的乳房,乳房在冰凉的小手的抚摸下,微微地颤抖。

随後是她的阴部、铁链、那铁链洞穿的肉洞。

那位姑娘默默地照着吩咐做了这一切,当那个男孩子说,他打算对她做同样的事时,她看上去并没有受惊。

但是尽管他们如此使用了O,尽管他们像对待模特儿那样使用了她,或者把她当作一个展览品,竟没有人对她说过甚麽。

她难道是石制的、是蜡制的,或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造物,以致使他们认为同她讲话是毫无意义的?也许是他们不敢同她说话?天大亮时,所有的舞伴都已离去,斯蒂芬先生和司令叫醒了在O脚边熟睡的娜塔丽,扶着O站起来,领她走到院子中间,解掉了她的锁链,摘掉了她的面具,把她放倒在桌子上,轮流占有了她。

在被压缩的最後一章中,O回到了罗西,在那里,她被斯蒂芬先生抛弃了。

O的故事还有另一种结局:在那一结局中,O知道斯蒂芬先生要离开她之後表示,她宁愿死去,斯蒂芬先生对此没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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