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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9474予人玫瑰手留余香,希望您高抬贵手点一下右上角的举手之劳。

您的支持是我发帖的动力,谢谢!************【番外】如你所愿(一)矿星索洪多的天空,永远是阴霾而暗沈的,未曾有过黎明,但是年幼的汉娜每日醒来时,依旧会闭着眼睛默默祈祷着,希望今日能见到一丝阳光。

母亲临走前告诉她,无论日子再怎麽黑暗,只要活下去,愿望就能实现,因此祈祷的能看到阳光,是支撑她醒来面对每一天最大的力量。

汉娜张开双眼,望着四周一片黑暗,狭小黑暗的低阶矿工小间中,充满着劣酒的气息,让人呼吸有些困难。

汉娜静静的又躺了一会儿,听到短短续续的鼾声在黑暗中起伏,略略松了一口气,悄悄爬起了身,跳下了睡觉用的硬板,摸出了小小水瓶以及一小片压缩乾粮,小心翼翼推开门,在矿坑地下宿舍长廊幽微的灯光中一边啃着乾粮,快步走到公共空间。

所谓公共空间,其实就是浴室厕所和隔离更衣区罢了,汉娜先舀了一瓢水洗了洗脸,水的凉意让她单薄的身子抖了起来,她抹了抹脸,灌了一壶水拿回房间放,又取出了小小的氧气瓶,跑回隔离更衣区。

只见她七手八脚的套上对於她来说过大的隔离衣,俐落的用绳子绑起了过长处,戴上了头盔,便吃力地进入了隔离室,爬上高高的阶梯,转开笨重的金属门,来到了地表。

索洪多作为矿星的缘故,除了有一定的矿藏之外,地表上环境险恶,难以发展生存空间,更别提旅游胜地了,也因此索洪多绝大部份的居住空间,都位於地表之下,而地表之上,则堆满了垃圾以及废弃机械,苍凉且罕见生机。

汉娜孤零零的站在地表,拉着藏在出口附近的板车,抬头望向天空。

即便是黎明时刻,索洪多的天空依旧暗沈,不见天光,汉娜望着应该是日出的方向许久,才回过神来,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在垃圾堆砌的小山之上,两艘陈旧的载运艇倾倒出一堆东西,哗啦啦的增加了垃圾山的高度之後,很快便轰隆隆的离开了。

确认载运艇消失之後,汉娜赶紧拉着板车爬上了垃圾山,翻找着里头是否有可用物品。

因为索洪多主要生活空间都在地底,因此许多垃圾就被倾倒在地表,汉娜每天都赶着垃圾倾倒的时间,希望能趁着别人来之前,多找到一些能够卖钱的东西,只不过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一般能卖钱的东西,在倾倒之前就会被清出来,而且检垃圾的人也不少,她年纪小又孤身一人,地表上虽没有什麽凶猛动物,但是却可能会出现其他人,人们有好有坏,她就有认识的人,因为捡垃圾与人发生冲突被活活打死。

汉娜知道自己力气不大,很难与人争什麽,与她住在同一层,比较好心的矿工们也告诉她外面很危险,要她不要再到外面去捡垃圾,他们愿意给她一口饭吃。

但是她不愿意,宁愿出去捡垃圾换钱也不愿意免费吃人几口饭,除了父亲会痛打她骂她下贱之外,汉娜自己也很清楚,欠别人的,总有一天得还,有些人真的好心,她就是欠人一辈子人情,有些人则不怀好意,可能吃了几顿饭,就要她回报了。

至於回报什麽,快十二岁的她模模糊糊知道,总之??不会是什麽好事。

隔离衣的计时器再度响起,索洪多的地表有一般人难以承受的宇宙射线,即便穿了隔离衣,每天也只能待一段时间,此外氧气瓶若是用完也是必死无疑,所以时间是很重要的,汉娜对此比较谨慎,设了两阶段的提醒,以免来不及回去。

她看看时间,赶紧加快动作翻找东西,把看起来能卖钱的东西丢到板车上去,但是突然间,她却发现不远处似乎多了一个不熟悉的东西,过去一看,发现似乎是一架小型舰艇的残骸。

她不太清楚这东西是何时出现的,但她知道舰艇上往往会有不少能回收利用的器材,因此她立刻开始搜寻残骸,想到出些有用的东西,那知道在残骸之中,她却看到了一只覆盖了浅绿色鳞片的手臂。

汉娜愣了一下,几乎无法呼吸,她伸出手来颤抖的抚摸那只手臂上冰凉的鳞片,充满刮痕的面罩上立刻泛起了一层雾气。

接着她像是发了疯似的,不停地把四周的东西翻开,想要将那副身躯拉出来。

当对方半张脸从垃圾堆中露出来时,汉娜终於恢复了一点理智。

“不是??”

汉娜绝望的喃喃说道,

“我真是笨蛋,怎麽可能是??怎麽可能是??”

汉娜用力地摇了摇头,把最後那一点渴望抛下,可是她却没有离开,继续手上的动作,清理着附近垃圾,小声自语道:

“你放心??就算你不是我弟弟,我也不会把你孤零零丢在这里的??”

不过当她伸手想将他额头上的东西移开时,一只手突然狠狠地勒住了她的手腕,汉娜还来不及反应,却看到了一双赤金的眸子。

那一瞬间,汉娜以为自己见到了太阳,但她很快发现,那其实是一双深渊似的眼,金色的眼珠中带着火焰似的赤红脉络,而中间一道全黑的深渊,在望着她时逐渐扩大、扩大成日蚀般的深渊,让瞳仁边那一圈银白更为迷惑人心。

那双眼的主人倏然从垃圾堆中坐起,汉娜才赫然醒悟,对方在这布满宇宙射线、氧气稀薄的地表竟然还能动弹,汉娜一心以为他死了,本来是帮对方堆个小小的墓地安置,却没想到对方竟还有一口气。

她呆了一下,看着对方和自己差不多细瘦的身躯,突然发疯似的扯掉了自己的氧气罩,拼命的往对方口鼻间送去。

对方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下了一跳,一手想挥开她,汉娜却死死将氧气罩扣在他脸上不放,两人就这样挣扎的滚落了垃圾山,在哗啦啦的声响中,再度被垃圾掩埋。

【番外】如你所愿(二)矿星的矿工分二到三班制,全天都有人在挖矿,也因此食堂全天都有供应热食,说是热食,其实也不过就是黏糊糊的一坨分不清什麽的东西,但至少比压缩乾粮好入口。

汉娜有些局促的握着手里的硬币及食盘,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才趁着人少时,赶紧将食盘及硬币放上食台,结结巴巴的对着打饭的大婶说道:

“一、一份特餐。”

汉娜很少出现在食堂,毕竟食堂的餐点还比压缩乾粮贵上许多,因此大婶看到她便忍不住笑眯着眼,和蔼地说道:

“今天爸爸给你钱来吃饭啦?”

汉娜淡蓝色的眸子黯淡了一下,不过还是勉强扯出微笑,点了点头,大婶也没做他想,一边舀起食物,叩的一声,给了她一大杓说道:

“总算像个爸爸的样子了,成天喝酒也不知道照顾女儿,你看你瘦成什麽样子,连上学都没办法??要是你妈妈还在的话??”

大婶说到这里,看到汉娜怔怔的望着食盘不发一语,忍不住有些担心地说道:

“怎麽了啊?”

汉娜摇了摇头,将口中的苦涩咽下,努力做出一副渴望的样子,抬头看向大婶说道:

“可、可以多一点吗?”

食堂每份餐点的份量是固定的,不过大婶听到她这麽说,立刻笑眯眯的又给了她一大杓,低下头来对她小声说道:

“多吃一点,还在长身体呢??以後只要我在这,想多吃就告诉我。”

“谢??谢谢。”

汉娜拿起餐盘,向大婶了一个鞠躬,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了食堂,跑进了灯火明灭的长廊,奔跑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拐入旁边一道黑暗的隧道中。

这一带是旧矿区废弃的宿舍区,没有灯火也很少人在里头走动,汉娜点起了挂在耳旁的头灯,小心翼翼地窜入了其中一个黑暗的房间,将餐盘放在房间里唯一的桌子上,对着板床上那具和她差不多纤细的身躯,轻声说道:

“你饿了吗?我去打了一些热食,吃一点好吗?”

汉娜等了一会儿,对方毫无回应,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那破旧的板床前,看着卷缩起尾巴,面向墙壁一动也不动的身躯,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灯光微弱的房间中,床上的身躯不太明显,彷佛与四周黑暗融为一体,但是汉娜还是记得对方的模样,布满全身的淡绿色鳞片伤痕累累,但在地表上阴沈的天光下,看起来依旧十分漂亮。

他的五官虽有几分像人,双手也和人手类似,但却有条长长的尾巴,除了那双像是冷血动物,深渊似的瞳孔以及鳞片外,纤细的身躯还有着流畅的线条,很像是蜥蜴,直立的双脚还有着一双锐利的爪子,看起来有些吓人。

矿星上有很多不同星系来的工人,因此汉娜没有大惊小怪,那天她好不容易将对方救回来之後,便默默打听到,他应该是那普勒星人,而且还是少年,毕竟成年的蜥态那普勒星人大多十分高大。

汉娜不知道那普勒星是个什麽样的地方,也不知道他为什麽会掉到矿星上来,不过矿星上有很多不同星系来的矿工,所以对於外貌奇异的外星人,她并不害怕。

只不过他一直不言不语让汉娜觉得很担心,她弄来了最简易的翻译器,想试图和他沟通,但是无论汉娜问什麽,对方都不发一语。

汉娜没办法,想拉着他去找矿场主任想办法,却被他狠狠抓住,他的手臂虽纤细,力气却很大,汉娜没办法,只好让他待在旧矿区的废弃宿舍中,给他留一点压缩乾粮和水避免他肚子饿,无奈地离开了。

不过汉娜还是不太放心,时不时就会跑去看他,见他这几天除了喝点水之外,连乾粮也不太吃,心底着急,便挖出了自己这些日子捡垃圾攒下的硬币,跑去了食堂。

“??起来吃饭好吗?你再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眼看对方毫无反应,汉娜伸出了手想要推推他:

“热食比较好入口,也比较营养,你起来吃一点好吗?”

汉娜手正要碰到他,却倏然停了下来,又讪讪地缩了回去,在这几天的相处中,她发现对方非常讨厌被人碰触,即便被她发现时满身是伤,她想帮他包紮伤口,都被他推开,汉娜只能忧心忡忡让他自己处理。

房间内死寂一片,对方毫无回应,汉娜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起他这几天的反应,汉娜站在床边好一会儿握紧了手又放开,突然有些压抑不住地说道:

“你这样下去,是想死吗?这样半死不活不吃不喝是想死吗?你要是说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家里住哪,还是有办法回去的啊,你不怕爸妈担心吗?还是你没地方回去,如果没地方回去也可以想办法啊!成天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究竟是想要??啊!”

在汉娜想痛骂他的时候,那破烂的翻译机突然吱的发出怪声冒出烟来,吓的汉娜立刻把翻译机丢在旁边,机器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灰尘虽熄灭了上头冒出的小小火花,但翻译器也作废了。

汉娜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坏掉的翻译机,这东西是收废弃机械的大叔修理後给她的,虽然有说大概用不了多久,不过眼下就这样坏了,她又该怎麽和这个不言不语的异星少年沟通。

汉娜蹲下身,捡起了满是灰尘的翻译器,小声叹了一口气:

“算了,说不定他是个聋子,什麽都听不到呢?不过就算聋了,也可以写字交谈啊,不会写字至少也会比手画脚吧?对他做什麽都没有反应,和蜥蜴有什麽两样,根本不是外星人而是大蜥蜴吧?”

“是蜥蜴又如何?”

一个陌生的嗓音在汉娜身後响起,那声音有些稚嫩柔软,语调却极为平板而冷淡,汉娜惊悚的转过头,就看到少年坐在床板上甩着尾巴,冷冷的看着她。

“你会说索洪多语?”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用着那毫无起伏的语调道:

“我想死与你何干,不需要你多事救我。”

【番外】如你所愿(三)听了少年这样说,汉娜本来因为他有所回应而涌起的一点惊喜,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想起这些天来的关心与担忧,她忍不住大声吼道:

“你以为我想救你啊!只是因为你像我弟弟而已。”

少年突然一跃而起跳到她眼前,用着那双深渊似的眼看着她,冰冷地说道:

“你弟弟??死的时候比我还小上很多吧?得了怪病深上长满鳞片??你就以为我是他了?这麽多年过去了,你还以为自己死去的弟弟长大回来了吗?”

“你、你怎麽知道??”

汉娜愕然,心中深起了一股说不明的情绪,有愤怒、有悲哀,以及深深的绝望。

她唯一的弟弟死前得了一种怪病,脸上身上会浮现浅浅的鳞片印子,不断蔓延全身,医生说那是免疫系统的疾病,不会传染但是也极难医治,父母耗尽了多年在索洪多存下的积蓄,依然救不回弟弟的性命。

弟弟死时,家里付不起剩余的医药费,即便父母多方奔走,却连弟弟的屍体都无法领回。

其实她早就该接受弟弟死了,死得连屍体都不剩这个事实,但她不能接受,父母也不能接受,所以母亲太过悲伤,便因为小小的感冒而死去,父亲也性格大变,开始酗酒。

父亲本来位於一个环境比较好的矿区工作,因为酗酒的缘故,一路带着她往环境次等的矿区牵去,这一段过去,现在这里所有人都不知道,汉娜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过,岂料会从捡回来的少年口中听到。

“只要靠近,我就能知道任何你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所以你最好滚远一点,我不需任何怜悯,更不需要你这种三餐不继的小鬼帮忙。”

“你??你自己还不也是个小鬼!”

汉娜眼中涌出了泪水,在失去弟弟和母亲後,她再也没有在别人眼前落泪,但是她简单几句话,却让她觉得自己脆弱无比,因为他轻易就能翻起她不愿意面对的过去,她以为找回弟弟,他们全家就可以回到过去温暖的日子,但实际上,她永远都回不去了。

汉娜满脸泪水跑了出去,而少年则独自留在全黑的房间之内,沈默地望着桌上盛满食物的餐盘,许久许久??※※※旦瑟斯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母亲,母亲总是温柔的拥抱他、陪伴他,对他微笑,母亲不会介意他总是无法稳定保持人型,也不会逼着他当实验品,孤独面对一次又一次的电击测试及脑波攻击,以便取得最完美的数据。

但实际上,在他出生之时,他的身生母亲就受到他脑波影响,因为精神崩溃而死,根本来不及见上他一面,所有他渴求的温暖与关爱,都只是虚妄的幻想,遂着年龄渐增,他也逐渐忘掉那些不可能的愿望。

所以他没料到,自己竟然还会做这种梦,渴望温暖的抚触以及不求回报的关怀。

旦瑟斯睁开眼睛,四周依然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不过对他来说,无论有没有光,只要他想,他就能轻易看到附近的东西。

他知道餐盘还放在桌上,盘中的食物早已冷透,在这种地方出现食物,很容易引虫,不过因为他在这里的缘故,附近根本不会有什麽敢小生物靠近,除了那名叫汉娜的无知少女外。

“汉娜??”

旦瑟斯反覆念着她的名字,这是他这几天独自练习索洪多矿星通用语时,最常念的两个音节,即便他知道这不是索洪多语,而是她的名字。

汉娜,这个发音在纳普勒某个方言中是晨曦的意思,即便她是一个这麽瘦小、纤细、满身灰尘、极为不起眼的少女,但是旦瑟斯想,她确实是配得上这个名字。

即便他有家族中有史以来最高的超智能数值,但他却一直无法好好掌控自己的力量,他的蜥态稳定度远高於人型,但是哈布斯家族向来推崇人型。

他不断被逼迫着要保持人型,但人型的他,情绪稳定度根本无法压抑太过强大的脑波,像是一只被困在人皮中的野兽,偏偏外头的人还不断要他保持冷静,然後将他的能力逼到极限,好获得一个漂亮数据。

生在那普勒最悠久的哈布斯家族,又是是在万众期待下出生的,他看似身份尊贵、备受重视,但实际上他只是一个用以彰显家族力量,提供样板数据的展示品罢了,他没有自由、也没有选择权,只是一个光鲜的傀儡而已。

【番外】如你所愿(四)所以他逃了,筹划了许久,顺利逃出那普勒星系,独自向宇宙深处漫游,但是他的心情并没有想像中愉快,逃离一个处境是一回事,但是尚未成年的自己,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该做什麽才不会被家族发现踪迹、又该怎样处理自己的未来?他自小接受的就是特殊教育,面对的是无数的实验与特殊的超智能教学,除此之外,他没有娱乐,也不能有嗜好,加上多年被迫压抑许多情感,即便外面世界五光十色,对他来说却没什麽吸引力。

甚至因为太容易能察觉别人想法,他也不太乐意让人靠近。

虚伪、贪婪、试探、别有所图,这样的气息让他极为厌恶,当然,也是有些人会给他温暖美好的感觉,但他却不由自主抵抗这些美善。

从懂事以来,他若对什麽东西露出喜爱的情绪,家里的人就会毁掉那样东西,包括母亲留下的所有东西、包括一只会舔他手指的软绵绵生物,因为执着就会容易让情绪失控,他不被允许失控。

所以他只能一直逃一直逃,逃到最後不知道为何而活,无论丑陋或美善之处他都不能驻足,直到在索洪多附近遭遇攻击,他甚至放弃了抵抗,任由舰艇坠毁在行星表面。

他想,在家族中活下去只能做傀儡,逃出来又无所依归,死了或许会比较容易,只是要死也并不简单,在小型舰坠毁之际,能力自发性的护住了他,让他只受了些不足以致命的伤。

索洪多地表虽然氧气缺稀又有宇宙射线,但对於蜥态的那普勒人来说,称不上是什麽致死的环境。

而他即便不愿意清醒,却还是被唤醒了,被那饱含悲伤、却渴望光明的情感所唤起。

他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就是她。

他知道她并不是晨曦,至少她没有晨曦般耀眼的外貌,但是他想她是在漫漫长夜中,依然相信黎明将至的少女,心中拥有不灭的晨光,所以叫汉娜。

他并不排斥她,只是不知道怎麽面对她,他不愿意让别人发现自己,当然更不愿意被人知道他在这里,她看着他的伤口如此着急,让他不得不将全数的力量疗癒,以至於之前那些茫然的情绪一涌而上。

他不知道该怎麽和同辈的人相处,何况她还是个异星的少女,他该怎麽告诉她,她眼前的人是一个怪物,而现在这个怪物满身是伤,克制不住力量,她一接近他,他就会知道她的想法、知道她悲惨的过去、知道她为何救他,知道她多麽担心他,又多麽想要关心他,就像是幼年时他遇到那只伤痕累累的小生物,那一只给了他温暖,却因此被夺去性命的小生物。

“汉娜??”

旦瑟斯将自己的身躯卷缩起来,以克制他对自己的憎恶和绝望。

他觉得她不再出现比较好,她得面对自己残酷的生存,而不是担忧比她更有能力的他,不过当她哭骂着他也是个小鬼,然後跑出去後,旦瑟斯心中更是懊恼万分。

他确实幼稚,不知道该怎麽感谢她,也不知道该怎麽和她相处,就像是他不知道怎麽面对自己一样,其实这几天在黑暗中,他一直在等她来,一直用着翻译器学习着该怎麽与她交谈,但是每当她踩踏着光明而来,他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说,就这样将人赶走,确实幼稚,可是他能怎麽办呢?他确实是一个小鬼,还是一个不会和人相处的小鬼,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是不是至少应该告诉她他的名字,就像是她那样认真的告诉他她是汉娜一样。

旦瑟斯闭上眼睛,隔绝一切对外物的感受,之前她不会这麽久都不来看他,这次她应该伤透了心,不会再出现了。

这样很好,对她冷淡点,说出残酷的话,将她赶离他才是正确的,她自己都吃不好了,还想分神照顾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实在太过愚蠢。

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能力却没有完全恢复,像他这样子的人,静静的在黑暗中消失比较恰当,他想要尽快离开,但必须等大部分的能力恢复後才能走,因为在离开前,他想要为她做一件事情。

旦瑟斯强迫自己陷入最深的黑暗,好忘掉她不会再来的这个事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却听到外头漆黑的长廊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旧矿区的长廊上一点光都没有,所以那人应该是在全然黑暗中,摸索着墙壁前进,那脚步声极轻,旦瑟斯却能听出当中的一丝忐忑。

同样的,旦瑟斯也感到自己心中有几分忐忑,因为那步伐声,他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番外】如你所愿(五)旦瑟斯倏然起身,悄然移到门口动也不动,旧矿坑的黑浓稠凝滞,彷佛能夺去人的呼吸,而旦瑟斯确实屏息凝神,不可置信望着长廊边纤细瘦小的身影。

他一动也不动,深怕那是自己的幻觉,而这个幻觉除了她的身影外,还能让他感受到她小心翼翼的担忧与愤怒,虽然饱含复杂的情绪,却有着温暖单纯的心意。

在此同时,摸黑的汉娜撞上了他,吓得她惊叫出声往退去,在黑暗中不知道踩到了什麽差点摔倒。

在千钧一发之际,旦瑟斯猛然拉住了他,而她顺势便撞到少年身上去。

“我、我、我只是回来拿餐盘的。”

汉娜结结巴巴的说着之前想好的理由,却发现少年一动也不动的抱着她,因为她的手挡在中间,两人贴的不是很近,但在黑暗中依旧让她无所适从,她能感觉到鳞片微微摩擦她的脸庞,淡淡的气息扑鼻而来,而他的身体虽然有些冰冷,拥抱她的姿态却意外温柔。

汉娜无法理解他为何突然如此,只能震惊的任由他抱着,好一会儿之後,他缓缓地移开了两人的距离,低声说道:

“汉娜,我是旦瑟斯。”

汉娜抬起头来想要看他,但四周的黑暗让她什麽都无法看清,她伸出手来想要将灯打开,他却按住了她的手,继续说道:

“汉娜,我很抱歉。”

少年尚未变声的音调极为悦耳,即便语调依旧毫无起伏,但没有之前刻骨的冷意,在漆黑的环境中听起来格外温柔。

“没关系。”

她轻声说道。

“谢谢你,汉娜。”

旦瑟斯的声音非常微弱,但是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极为慎重,不知怎麽,汉娜突然觉得这几天的愤怒担忧与委屈,似乎全数都消失了,她不由自主对旦瑟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让少年眼睛亮起了美丽的光彩。

※※※汉娜睁开双眼,破旧布帘遮掩得空隙处,洒进淡淡的灯光,房间虽然依旧狭小,却已没有过往浓厚的酒味。

汉娜翻身起床,却发现枕边摆了几枚硬币和一块用纸包起来的东西,她小心翼翼地将纸包打开,里头是一块小小的点心。

汉娜抬头望着躺在对面板床上打鼾的父亲,眼眶泛红的将那块点心重新包起来,轻轻地放入口袋中。

她一如往常般洗漱添水後,便换上隔离衣来到了地表,蜥态的旦瑟斯正站在出口不远处等她,汉娜见到他的身影,立刻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跑到他旁边说道:

“等很久了吗?”

旦瑟斯摇了摇头,便和她一起拖着板车向前走去。

“你吃饭了吗?”

汉娜一边走一边问道,她几乎每天都会问旦瑟斯这个问题,不过旦瑟斯向来都不会回答,因此汉娜也很自然的接口道:

“一定没有吃过,爸爸昨晚带了一块点心给我,等一下我们分着吃。”

说到这里,汉娜眼睛笑的弯弯的,十分开心地说道:

“最近爸爸已经很少喝酒了,而且都会留餐费甚至带点心给我,我们今天可以吃食堂呢!”

旦瑟斯看着她,依旧是不发一语。

他其实不太明了汉娜为何总是能为了小事开心,说这些话的时候笑得好似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不过看起来他对她继父的催眠确实起了作用。

汉娜并不知道她口中的父亲,其实只是她的继父,才会在妻儿死了之後冷落汉娜,某方面来说,她的继父并不坏,毕竟他没有把汉娜卖掉,也没有因为酗酒对她拳脚相向,但是他确实也因为悲伤不管汉娜死活,所以旦瑟斯对他动了一点手脚。

当然,这些事情旦瑟斯不会告诉汉娜,他只是希望她过好一点,即使他离开,也有人可以依靠。

此时倾倒垃圾的舰艇倒完了垃圾离去,汉娜蹲下身来开始翻找里面的物品,旦瑟斯则面无表情的用超智能力挑挑拣拣,让看似能卖的物品自动跳到板车上,或是让东西在旁边颤颤排队来又像是骨牌似的倒下,惹汉娜发笑。

汉娜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又说道:

“不过你这样子在地表上可以吗?又有宇宙射线,氧气又稀薄??”

“那普勒蜥态的身体比较能适应宇宙各种环境。”

旦瑟斯淡道:

“你不喜欢?”

汉娜听了他的话,有些迷惑的想了一下:

“你不是说那普勒人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两种型态,和遗传有关,这样的话该什麽样就是什麽样,和我喜不喜欢没关系吧?”

“如果我外貌是人的话??”

“点心还是只会分你一半,并不会因为你变成人就都给你。”

汉娜接口道,然後放下手上的东西,很认真的对他说道:

“旦瑟斯,你现在这样很好,很漂亮,我很喜欢你的鳞片,也很喜欢你的尾巴??当然,如果能让我摸摸就更好了。我有听说那普勒星上因为争论蜥态和人型哪种比较优秀而打仗,所以你可能很介意自己不能变身,不过其实各星系人本来就长得不太一样,你可以不用在意这种事情。“和那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又继续说道: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健康而已。”

旦瑟斯没有回答,汉娜也不纠结,继续兴高采烈地说道:

“我是觉得你这样很厉害啦,而且是不是这个型态可以隐形啊,上次我们不是有遇到别人,可是大家好像都看不到你。”

旦瑟斯沈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

“这和蜥态无关,和能力有关,我不想让人看见,他们就看不见。”

汉娜愣了一下,也没有多想,疑问就脱口而出:

“就是那种叫超智能的力量吗?你知道我的事情也是??可是大家说这种能力是能学习得来,但是却没听说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啊??”

“汉娜。”

旦瑟斯打断汉娜的话:

“你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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